然後擡起手放到唇邊,一聲類似布谷鳥的叫聲發出,許是覺得不對,又換了個手勢放到唇邊,不想竟是發出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她皺眉沉思了會兒,再次變換手形放到唇邊,一聲清脆的布谷鳥叫發出。
見狀,她好像得了蜜糖的孩童般眸中帶着喜悅,她連續吹了兩次,兩聲清脆的布谷鳥叫聲發出,發出後她觀察着周圍,沒有任何回應,她再次吹了兩聲,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天色越發低沉,洶湧的烏雲将最後一絲銀月清輝淹沒。沒有等到任何回應的景文昭回向書房走去,屋内一片漆黑,她憑借記憶向放着蠟燭的地方摸去,卻是空空如也。
黑暗中,不小心被絆了一跤,她急忙用手撐地穩住身形,摸索着将絆到自己的東西拿在手中。
恰逢閃電雨落,她看清了那是一副畫軸。
是父親生前所作的畫軸。
她呆呆地坐到了地上,借着電閃看着一地狼籍,心痛的無以複加。
雨勢漸緩,由最開始的滂沱大雨變為輕風細雨,一片靜谧中,隻有風刮得窗外的梅枝拍打在窗棱上的“梆梆”聲。
而屋内人對此沒有任何反應,無論梅枝拍打窗棱發出多大的響聲都無動于衷的人,卻因為屋外一絲極輕的響動,而眼眸動了動。
景文昭機械地轉頭看向門口。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走進了一位身着黑衣、戴着面紗的男子。
屋外細雨随着開門的動作、被風裹挾着沖進屋内,絲絲涼意迎面而來,景文昭輕聲問道:“鄭叔?”
來人颔首,說道:“小姐之前的隐語我已聽到,隻是為免有心人發現,不得已晚些來此。”
“府内為何如此破敗?”景文昭道。
“老爺被處死後,皇帝将太醫府充公,将府内值錢的物件都搜刮了去……”鄭權道,“還有這太醫府,本也是要官賣的,但是我怕小姐回來後找不到我,我便每夜來此裝神弄鬼,漸漸的,太醫府鬧鬼之事便傳開了,這太醫府便也從此無人問津。”
景文昭點點頭,心下了然,半晌,才道:“鄭叔,我知道你會武功,我想讓你教個人學武。”
“小姐盡管安排就是,隻是這次我便要離開京城了,如無意外幾年之内不會回京,小姐若想找我可去城外紫薇山裡尋我。”
景文昭知道父親已逝,鄭叔也什麼留戀之人,更何況以他的身份在京城也不方便。
畢竟陳太醫曾刺殺皇帝,是要誅九族,鄭全也在此列。
景文昭站起身,走到了書房外,聽着雨拍窗棱的聲音,将一封信遞給了鄭全。
“好,鄭叔,我還有個事想要你幫我。”
……
第二日夜間,月亮漸漸行到天穹中央,像一盞挂在天上的明燈。
京城城西有間客棧,名叫東來客棧,原本睡在二樓上的天字乙等房間中人,猛地睜開了雙眼。
此人穿鞋下榻,走了出去,然後輕輕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聽到敲門聲的黑子,穿上靴子便走了出來,與門外的景文昭心照不宣的下了樓。
趴在前方櫃台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二,似乎隻感到一股涼風吹過,但等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發現櫃台上落了一錠銀子。
景文昭帶着黑子走到了陳太醫府外,她擡手放到唇邊,兩聲布谷鳥叫發出。聲音剛落,一身黑衣帶着面紗的鄭全便走到了他們附近,她有些驚訝:“這麼快!”
“我一直在附近等你。”鄭全道。
景文昭将黑子介紹給鄭全:“鄭叔,這就是我昨天和你說的,讓他和你學武。”
鄭全一雙眼眸泛着精光,一看便有精純的内家功夫,他看了看黑子:“年紀有些大了,不過學些尋常功夫強身健體也無不可。”
原本帶着期盼看着鄭全的黑子,瞬間便有些失落。景文昭趕忙打圓場:“鄭叔因為武功高強,所以在他眼中尋常的功夫,也是常人所不及的。”她拍了拍黑子的肩膀,“你隻管好好學便可。”
而鄭全似乎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黑子點點頭:“嗯。”
幾人正說着,前方街口似乎有個黑影正向這邊快速掠來。
鄭全和景文昭很快發覺了不對,互相看了眼,便心照不宣的各自散了開去。
鄭全帶着黑子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景文昭也腳尖輕點地,快速向後方掠去。
看到三人散開的辰安、以更快的速度向這方掠來。
他剛才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直到半夜仍舊睡不着,便想着來陳昀家府邸看看,沒想到看到門口有三個人,那個黑衣黑面紗之人他不認識,還有個文弱書生的人他也沒見過,但是黑子他是認得的,畢竟一起相處了有大半年的時間,黑子的身姿樣貌他都清清楚楚。況且,黑子是和她一起走的,那就說明那個黑衣黑紗的人或者文弱書生的人就是她?畢竟她扮起男人來就算是他也看不出來的。
而就在他剛剛想到那二人其中之一有可能是她時,心緒稍微有些波動,連帶着動作幅度稍稍大些,便發出了一絲聲音,結果那方便察覺了。
也因此,等他掠到陳太醫門口時,早已人去樓空了。
辰安眸光微閃,就在她給他寫信走了的那日,他父皇因對他長期不在宮内之事而大發雷霆,他那日便是要将他長期沒回安城之事、向父皇派來之人進行解釋。當時好說歹說才答應他回去和陛下禀告允許讓他在天慶多待一段時間。
這眼看着又過了一個多月,估計父皇要他回去的日子也不遠了。
而她人卻讓他弄丢了……
但是轉瞬之間,辰安唇角便勾出一抹微冷的笑意:“畢竟我知道了你在京城,那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