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在京郊有戶人家發現了個鼎。”
“聽說了,怎麼沒聽說,這麼大的事還能沒聽說,我還聽說上面寫着字呢。”
“什麼字?”
“好像是什麼上天授意、上達天聽什麼,俺也不知道,隻是聽說的。”
“那咱們去看看吧,我還真想看看那個鼎長什麼樣?”
“可拉倒吧,現在這事都通了天了,皇帝派人來守着呢,應當最近就要拉走了。”
話音剛落,前方突然傳來喧嘩聲,一隊隊士兵舉槍将行人隔開。
在行人退到路邊後,一英挺俊美男子騎馬而來。
“這是誰啊?好生氣派。”
“好像是四皇子,我以前曾遙遙的見過一次。”
“那不就是個流連花叢、風流成性的主麼!”
旁邊人猛地将他嘴捂上:“你不要命了,再說你這都啥時候消息了。人家四皇子現在可被封為了慶王,是這幾個皇子中唯一一個封王的。”
“什麼情況快說說?”衆人将此人圍在中間問道。
原來之前皇帝被馬沖撞後,皇帝派景宇淳處理此事,他本是打算欲從牽馬侍衛查起,但那侍衛在被關押後,一直未說過話,即使動刑也未能讓其說出一個字,隻知道咿咿呀呀的叫。後來景宇淳曾讓大夫看過,此人竟是吃過啞藥,被毒啞了嗓子。
後來,景宇淳從西圖回來,帶回能使馬發瘋的藥,并且知曉此藥竟是來自西圖上位者,也就是說馬沖撞皇帝事件有西圖的手筆,再結合前因後果,便可推出天慶之内必有内奸,且級别不低。
皇帝心中實則知曉大皇子不可能是幕後的“控馬人”,隻是缺一個契機,而景宇淳恰好将此契機送了上來,皇帝也便以此将大皇子解禁了。
而皇帝為了獎賞四皇子,同時也可激起其他皇子不甘落後的好勝心,便将其封為慶王。
天慶京郊的一處農家小院中,一口古色古香的帶着泥渣的青銅小鼎矗立在院中。院内的地上還留有一個大坑,一看便知鼎是從坑裡挖出來的。
此時屋内帶着男性面具、一身書生打扮的景文昭,将手中一封信放到蠟燭上點燃,她帶着悲憫之色的眼眸,緊緊盯着眼前漸漸化為灰燼的信。
原來前段日子,她從天慶北境回來後,去陳太醫府那晚時,曾讓鄭全幫她做個鼎,同時鼎身需要鑄上十六個世人不識得的字,這十六個字的樣子,她之前便寫好了,那日便以信件的形式交給了鄭叔。
沒想到鄭叔辦事效率極高,僅僅過了一個月便将鼎帶了來,同時也給她帶來了一封信。告訴她說隻有在皇帝派人來看鼎後,她才能把信拆開看,否則便直接将信燒了。她當時看到鄭叔認真且嚴肅的表情,便點頭答應了他。
之後便是京郊挖出個鼎的消息不翼而飛,人們一傳十十傳百……最終傳到了皇帝的耳中,也因此皇帝派了一隊人來守着。
這日一清早,一隊士兵來到了小院外看守,景文昭走到屋内便将信拿了出來。
原來這封信是鄭叔寫給她的。
為了鑄這口鼎,鄭叔為防止走漏風聲,殺了鑄造師一家,家中的一雙幼童剛剛學會走路,才開始牙牙學語。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便嘎然而止。
當她看到這封信時,心中的信念有些動搖,她的仇恨,卻要犧牲他人的性命……
但是,人死不能複生!
她何曾不知鑄造這物件,需要人的鮮血鋪路,隻是她一直都在麻痹自己,極力不去想這背後的故事。
鄭叔便是将這鮮血淋漓的事實擺在他的眼前,讓她認清現實。
她知道了鄭叔的苦心,隻要皇帝派人來看守,就說明她的計劃成功了一半,他才讓她知曉這機會是用了幾條人命才換來的。她隻要走上這條路,即使遍布荊棘也要走下去,否則那幾人便是白白犧牲。
如果皇帝沒來看守,那就說明她的計劃沒成功,他不希望她在還未施展拳腳時,便被這世俗的壓力所束縛,所以如果皇帝沒來看守,便讓她直接将信燒毀。
“慶王殿下到。”門外一個侍衛喊道。
景文昭松開手,隻餘一角未燒盡的信件脫手,在空中悠悠蕩蕩,終是落到了地上。
那灰燼似乎仍想撐着它不服輸身軀,在地上顫顫巍巍、随風而動,她一腳踏上去,脆弱的身軀瞬間變成了碎粉,與泥土制成的地面融為了一體。
景文昭出門迎接,隻見大半年未見的景宇淳坐于馬之上。
其眉如遠山,目似含星辰,仍是她最熟悉的模樣,他身着官服,襯得他整個人更加清爽利落。隻是原本有些清冷氣質的他,此時卻透着冷淡。
景文昭原本平靜的心,在見到他時還是起了波瀾。
她壓下内心的波動,三步并作兩步,小跑到門外,對着坐于馬上的他跪下磕頭:“慶王殿下。”
景宇淳連看都未看她一眼,隻是嘴唇微啟,帶着男性特有的低沉磁性聲音發出:“帶走。”
聽到吩咐的侍衛走進院内,用白絹将青銅小鼎包起後,便拿了出去。
而景宇淳隻在青銅小鼎上寥寥看了一眼便要向回折返,從始至終連個眼神都沒向她投來一個。
眼看着景宇淳和衆侍衛掉頭離開,卻獨獨沒帶上自己,景文昭說道:“慶王殿下,需得帶着草民一起去。”
她以為他們會直接将她一起帶走,但是從他們的行動,便可看出他們隻是要帶走青銅小鼎,她不得不争取這最後的機會。
景宇淳勒住馬缰,回頭,這才掃了她一眼,冷冷道:“理由?”
“上面的字,隻有草民才認識。”景文昭跪在地上道。
景宇輕揮了下手,便有侍衛走上前,将小鼎上的有字的那面展示給他看。
他輕掃了一眼後,淡淡道:“一起帶走。”
然而正在此時,後面百姓中突然傳來一聲高喊:“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