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同見到他,剛想跪地,但見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他站直了微彎的膝蓋,說道:“吳公子,您怎麼來了?”
吳公子說道:“你來得,我如何來不得?
“吳公子,我這是來處理件家事,這不,”靳同說着就伸手指向景宇淳,“這位馮兄能讓我生兒子。”
吳公子看景宇淳一眼,“哦?”
“馮兄有種藥物,吃了就能生兒子。”靳同接着說道,“這不,在這母狗身上測試一番看看,結果,卻被……”他嗐了一聲,“你也知道,他們不想我生兒子。”
“嗯,我也是被你家大張旗鼓的搜狗弄得起了好奇之心,便來看看。”吳公子說道。
“既然您已經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吳公子看向景宇淳,“馮公子既然有法子能讓人生子,就有定是有法子處理此事,不妨問問馮公子的看法?”
靳同也回身看向景宇淳,“馮兄,你說該如何是好?”
景宇淳本一直靠在院内的香樟樹上冷眼旁觀,但在見到吳公子來後,他回頭看了身後的陳昀一眼,但見她神情沒什麼變化後,他才回過頭來。此時聽聞靳同問他,他說道:“如果有法子,我的要求韓兄可能答應?”
“答應,都答應!”靳同好似終于下定了決心,毫不猶豫道。
“好,将狗拿來。”
奴仆将死狗拿了來,景宇淳說道:“剖腹取仔。”
聞言,靳同擊掌道:“對啊!直接取仔不就行了,我們之前都白等了。”
這時就連白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說道:“這怎麼能一樣?這狗現在是快要生産,所以即使死了,乳狗也能辨出公母,之前取仔狗仔未能成型,取了也是白取。”
靳同看向白超,很有一種“你持久你說的算”的表情。
奴仆将剖腹取的狗仔一一攤放在地上,公母一眼便知,靳同大笑道:“果不出馮兄所言,都是公狗,六隻小狗都是公狗!我要有兒子了,”他哈哈大笑,十分愉悅,“馮兄,你要的我都給你,來人……”
少頃,奴仆端着一個托盤過來,托盤上放着一個紅布小包,靳同将小包遞到景宇淳手中,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馮兄,這些紅蓮草本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但是卻是隻西圖皇家才有,這藥草對人沒有任何作用,但馬吃了大概一個時辰的功夫後,它就會發瘋失去控制,而且發瘋後隻會徑直的橫沖直撞,不知道拐彎,這個藥效隻西圖的少數人知道,今次是你幫了我大忙,我便将它都告知于你了,但你萬不可告知其他人。”
景宇淳不動聲色,也從袖口中掏出兩粒藥丸遞給了靳同。
那是兩粒轉胎丸。
靳同寶貝似的握住兩粒藥丸,有些失望道:“就兩粒啊?沒有更多了嗎?生兩個兒子哪能行?”
然而正在此時,白超突然走到景宇淳身旁,對他耳語了幾句。
景宇淳眸光一閃,看似随意的瞧了陳昀一眼,随即便狀若平常,道:“此藥十分貴重,我也隻剩這兩粒了,原本我是打算自用的,現在你也知道……”
他說着便沒再說下去,而是有些難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
陳昀并未關注白超對景宇淳說了什麼、隻以為是什麼公務之事,也并未多想景宇淳為何看她那一眼,她隻注意着他的表演,而見到景宇淳就連這細節都演的這麼到位,她心中不禁“啧”了一聲,覺得此人當真有當戲子的天賦啊。
靳同哈哈大笑,想要請景宇淳喝杯喜酒,說就當他提前慶祝自己生了個兒子,可景宇淳說有些事要處理不能奉陪了。
這便是婉拒了,還有些要送客的意思,但也正當此時,有人走來對吳公子抱拳道:“公子,天慶昭告天下,有個姓陳的太醫謀害天慶帝,三日後午時于午門斬首……”
“轟隆”一聲驚雷,早晨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竟變的烏雲密布。
本正看熱鬧的陳昀怔愣住,姓陳的太醫?據她所知太醫中姓陳的也隻有她父親一人。
陳昀向那剛向吳公子禀報的人,問道:“你說什麼?”她好像突然聽不懂那人在說什麼了,她能聽到他說的每個字,但是就是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到後來,她隻能看到他嘴唇一張一合,竟然連說的是什麼也聽不清了。
衆人都很奇怪,一個下人此時插什麼話,而景宇淳卻皺眉擔憂地看着陳昀,他走過去想要先安撫她。
但見那向吳公子禀報的人沒再言語,反而有些鄙薄地看着她,陳昀一閃身到了那人面前,拔出他腰間彎刀,架到他脖子上,“你再說一遍?”
景宇淳皺眉,他擡手去攔,“小牙,住手!”
他并未直呼她大名,而是說了他們二人曾玩鬧時的化名。
而這時在場衆人都發覺不對了,靳同更是面帶不悅的指着陳昀說道:“将他給我拿下!”
景宇淳剛要開口制止,不料陳昀竟是又一閃身到了靳同面前、将彎刀架在他脖子上,速度快到極緻,連景宇淳都有些出乎意料,隻聽陳昀喝道:“給我一匹馬!”
景宇淳走過去,拉住陳昀,“不要沖動。”
可陳昀哪裡聽得進去,她用盡渾身力氣掙紮,景宇淳既怕她傷了自己,又怕她殺了靳同,還怕靳同趁機偷襲她,他根本不敢用太大力氣。
但見衆人根本沒有給她馬的意思,陳昀将手中刀又向前送了送,一絲血痕從靳同脖間滲出。
靳同原本不信這大胡子能對自己怎樣,但現在看來這大胡子明顯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他不禁也驚了,咬牙對奴仆吩咐道:“給他馬!”
又是一聲驚雷,密布的雲層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雨水想要感受人間喜怒哀樂的壓力,釋放而出。
濃密的雨絲從天而将,将在場之人淋濕,但卻沒有一人動作,都化成了冰雕,除了那個去牽馬之人。
吳公子饒有興緻的看着這一幕,也沒有上前阻止。
哒哒的馬蹄聲,在沙沙雨聲中顯得格外遼遠而空廓,有人牽了匹馬過來,陳昀看到牽馬的人背上挎着弓箭,她将靳同用力一推,搶過弓箭翻身上馬。
靳同冷不防被人猛推,身子向後倒去,但仍舊不忘喝道:“給我抓住——”
“他”字還在他口舌之間,便被一支攜着萬鈞之勢的羽箭駭在了當場,靳同坐倒在地,甚至都感受到了自己雙手的顫抖,但就是移動不了一步。
突然,一把彎刀斬在那支呼嘯旋轉着向靳同射去羽箭上,但這也僅僅是将羽箭斬斷,并稍微改變了羽箭的路徑。
但箭尖卻是力度不減的向一旁的景宇淳射去。
吳公子收回斬在在羽箭上的彎刀,随手甩到一旁奴仆腰間的刀鞘中。
而景宇淳也與剛才的靳同一般,定在了當場,但他卻不是被吓的,也沒管那支向自己射來的箭尖,反而凝視着早已騎馬遠去的一抹倩影。
他眸中似痛,似哀,似迷茫,似……不舍。
白超看到自家殿下怔愣的站在原地,完全沒有要躲開那箭尖的意思,他急速向殿下掠去,焦急的吼道:“公子小心……”
但卻仍是慢了一步,箭尖“噗”的一聲沒入了景宇淳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