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嚎哭了半晌的國丈,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皇後發一言,他擡起頭來看向皇後。
皇後微笑道:“父親如果是來和我哭窮的,那大可不必!如今朝廷萬難措手,皇上苦思籌款,你身為國丈不為國考慮,竟吝啬如斯。你可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國丈看着皇後即便微笑也沒達眼眸的笑意,說道:“你——”
而皇後并未讓他說下去,接着說道:“據我所知,父親平時賣官鬻爵,假公濟私,中飽私囊的事沒少幹,怎麼,兩萬兩對父親來說很多嗎?還是……”
她說到此處停下了,盯着國丈的雙眼,幽幽道:“父親可是需要我将這些事告知皇上?”
聞言,國丈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但皇後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待看到國丈因咳嗽而憋的通紅的臉時,皇後倒了杯茶水給他。
國丈咳嗽漸漸平息,接過茶水猛喝了一口,然後猛地一口噴了對面的皇後一臉一身,說道:“不孝女!”
空氣突然凝固了,落針可聞。
皇後并沒有去擦臉上身上的茶水,任茶水自蒼白的臉頰滑落,然後順着下巴滴落到裙裾上,滲透進布絲中。
滴答,滴答,水滴滴落到裙裾上的聲音好像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突然,皇後掩唇吐了起來,國丈猛地抓住了皇後的手腕,然後精準的搭上了她的腕脈。皇後起身掙紮,但是國丈的雙手好像鐵箍似的掰不動。
半晌,他松開皇後的手腕,沉吟道:“皇後有喜了,這麼大的事,應該大操大辦才是!”他自顧自地說起來:“從你進宮以來,就沒給家族帶來一點榮耀,跟了皇上十多年,就出了一位公主,連個皇子都沒有,你兄長就想當個禁軍頭領都沒當上,這點事你就跟皇帝提一提,說說你哥的好話,有何不可?你肚子不争氣,我讓你妹妹進宮,你也不肯,别家大臣都說你不容人,在外是出了名的妒婦,把我這老臉都丢盡了——”
皇後好像全身都被抽幹了力氣似的癱坐在地,隻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要什麼?”
國丈勾了勾唇角并未答話。
皇後緩了會兒,有了幾分力氣後才說道:“你要什麼才能不說出去?”
“你要讓我不說出去也行,那兩萬兩你給我出。”國丈随口道。
皇後閉了閉眼,鼻翼堪動,說道:“我隻有五千兩。”
國丈笑了笑:“既如此,明日早朝某位大臣便會為皇上道喜了。”他雙手合十向側上方拜了拜,“皇後有喜了!”
“一萬兩,我隻有這麼多了!”皇後随即癱坐在地,渾身顫抖起來,看着國丈的雙眼滿是警告、憤恨。
然而國丈才不管她此時如何,自顧自的站了起來,本已微駝的脊背因他此時心境而挺得筆直,他在皇後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說道:“怎麼,事到如今皇後還想瞞着?現在誰人不知家國動亂,如果有了皇子也可安天下人之心呐!”
皇後死死盯着國丈,說道:“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就算我如願生了皇兒,也不會如你所願。”
“你以為的狼子野心是什麼?是,位極人臣?還是,君臨天下?”國丈隻面露譏嘲的看了眼皇後,轉身走出了椒房殿。
*
景文昭被禁足一個月,剛被取消禁足,這一個月所發生的事情便一個接一個的傳入她耳中。
——據說辰家因為捐款甚多,被父皇任命為甯義侯,雖然本朝重農輕商,但是現在辰家在本朝可是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據說母後懷孕了,她有可能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據說國丈大人因為家裡拿不出錢來,最後要賣府邸為父皇籌錢,後來心急加焦慮病倒在榻。
——據說農民叛亂日漸猖獗,西部邊疆也蠢蠢欲動。
——據說鬥獸場自從去了那個“怪物”後,生意興隆,日進鬥金。
她更衣換裝,帶上小七便出了宮,在快要走到萬福樓時,遙遙看到樓外被一群人圍着,還時不時傳來喧鬧之聲,好不熱鬧。
景文昭身高不夠,因而看不到裡面是何情形,她思考了一瞬,買了個銅鑼回來。
“咣咣咣”的聲音頓時發出。
前方的人群,聽到銅鑼聲響,頓時都回頭來看,景文昭道:“各位兄弟姐妹爺爺奶奶大叔大伯姨母嬸嬸們,”她又敲了聲銅鑼,“我給出字謎,誰猜中了就賞一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