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群身着黑色官服,腰間挎刀,氣勢洶洶的明鏡司衛,哪裡還有人敢做生意,都恨不得立刻關門歇業。
阿纏不過是轉個身的功夫,搬貨的人就鑽人群裡去了,也不知道是去看熱鬧,還是趁機想要離開這裡。
西市因為明鏡司衛的出現已經有些亂了,阿纏手上還攥着綁着木樁的麻繩,想着自己反正也走不了,不如留在這裡看會兒熱鬧。
和她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少,雖然大家都很忌憚明鏡司,可看熱鬧的心思卻壓不下去。
那群明鏡司衛去的方向正是阿纏剛才買香料的攤位附近,那一排幾位老闆可能被吓到了,都僵立着不動。
隻聽領頭的人大喝一聲:“抓人。”
明鏡司衛一擁而上,直奔香料攤位旁的玉石攤位。
那賣玉石的胖老闆被按住之後,腦袋左右轉了好幾次,然後嗷地一聲哭了起來。
一邊哭還一邊喊:“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這位老闆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說話口音很怪,喊冤喊的九曲十八彎,十分具有喜感。
“閉嘴。”帶隊首領語氣不善地呵斥一聲。
阿纏這才注意到,帶隊的人竟然是封旸。
封旸身後的兩個人來到攤位前,其中一個拿起一塊玉牌遞給另一個人,另一個人的手隻是搓了搓,玉牌就碎成了粉。
兩人對視一眼,還要再拿起一塊拳頭大小,去了皮的原石的時候,剛剛閉上嘴的老闆又嚎了起來。
“大人,有話好好說,這些玉石可是我的全部家當啊,都被捏碎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驗玉的那兩個人才不管老闆的死活,将那塊原石也掰斷了。
他們将掰斷的那塊原石遞給封旸,封旸看了眼就扔給老闆:“看看,這就是你的全部家當,隻有外面的殼子是玉,裡面還不如石頭。”
老闆抱着他的原石看了半天,吸了吸鼻子:“不可能,我攤位上所有的玉石都是驗過的,怎麼可能變成這樣?”
“這攤位隻有你一個人看着?”
“還有一個夥計。”
“名字?”
“叫姜三,大家都這麼叫。”
“他人呢?”
老闆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他剛才還在這兒的。”
封旸皺眉環視一圈,意外在人群外看到了正看熱鬧的阿纏,視線并未多停留。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擡高聲音,那聲音帶着穿透力,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裡:“誰能幫本官找到玉石攤位的姜三,本官賞他十兩銀子。”
話音才落下,就停不遠處有人大喊:“在那,他要跑!”
衆人朝聲音看過去,那是個瘦高的少年,手正指着西市北門的方向。
那個姜三的速度不慢,轉眼已經快要跑出北門了。
“抓人。”封旸吩咐一句,他身後的半數明鏡司衛已經腳下生風,直接沖了出去。
然而還沒等他們追上姜三,北門門口突然出現一群人,為首的那人一腳将正要跑出去的姜三踹了回來。
那姜三被踹飛十幾米遠,身體抽動了一下,然後就沒了動靜。
封旸大步朝姜三走去,走到他身邊,半蹲下身去測了測他頸側的脈搏,脈搏沒了,人死了。
他站起身,神色不善地看向帶着幾個刑部司吏走來的薛明堂。
薛明堂仿佛沒感覺到封旸的敵意,目光在封旸腰間挂着的腰牌上掃了一眼,拱手行禮:“在下刑部員外郎薛明堂,方才一時情急下手重了些,還請這位千戶大人莫要怪罪。”
“你們刑部來這幹什麼?”封旸冷聲問。
薛明堂神色坦蕩:“為了查一樁煞鬼殺人案,正好有線索指向西市,便來調查一番。”
封旸沒有再問下去,他現在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和薛明堂有關,但他來得實在太巧了。
“把姜三的屍體帶回去。”封旸吩咐道。
站出來的四個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了兩根像是浸過血的繩子,兩兩上前要捆屍體,那屍體的頭卻突然擡了起來。
正在大家尖叫的時候,一道白光從屍體中沖了出來,奔着人群就過來了。
阿纏怕被擠倒,一直站在人群外,可她這樣似乎更顯眼了。那白光原本是沖着她的方向來的,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半路突然轉了個彎,似乎刻意避開了她,穿過人群消失了。
換了個身體後,阿纏的眼神沒有以前那麼好,也沒看清那道飛出來的白光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不過……她低頭看了眼腳邊的柳木樁,又看了看那具倒在地上的屍體,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突然她感覺到了一股讓人極不舒服的視線,轉頭看過去,發現薛明堂正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