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淵點點頭,神色笃定,說:“阿辭,我從小在海島長大。庚辰島周圍的海域情況,我還是清楚的。庚辰島附近,的确有幾座小島,可這裡沒有。原本,這裡隻是一片海。”
雨水從寬大的衣領灌進去,打濕了她原本的衣服,她也渾不在意,隻是微仰着腦袋,認真聽他說話。
兩個人在外面待的時間的确是有點久了。
司淵喉結滾了滾,低沉開口:“無論如何,我們眼前的這座廟宇,是島上唯一一處能夠遮蔽風雨的場所。走吧,先進去再說。”
“好。”溫辭擡步跟上去。
可她腦海裡,卻始終在想着司淵剛才說的那些話。
她是相信司淵的。可她如今,又切切實實地站在這座本不應該存在的島上。腳下的觸感是不會騙人的。
不會嗎?
溫辭忽然想起那陣突然入耳的風雨雷電的聲音,腳步一頓。
“怎麼了?”司淵也跟着停下來。
溫辭垂首,看着腳下平坦的石闆路,低喃了聲:“司淵,你說,腳下的觸感會騙人嗎?”
司淵愣了一下。
溫辭繼續開口:“既然耳朵會騙人,那視覺和觸覺呢?有沒有可能也會?”
司淵徹底聽懂了她的話。大千世界,莫名詭異的事情不要太多。在她提出之前,他不是沒往那個方向想過。
溫辭又随口咕哝了句:“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得是多大的一種能量啊。”
司淵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牽起她的手,帶着她往廟裡走的同時,問:“你相信這些——”
“怪力亂神?”他停頓一瞬,在腦海裡搜刮了一圈,才找到這麼一個詞語。
溫辭點頭:“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嘛。”
時間緊迫,她并沒有告訴司淵,自己年幼時曾被一種神秘的力量送去過别的時空生活過一段日子。
她甚至懷疑,自己之所以心髒不好,就是因為小時候的那段遭遇。但命數是天定的,很難改變。而且她也不後悔。
所以,就算真的有某種能夠一息之間讓這座海島出現在海面上,也不奇怪。
“先進去再說。”司淵牽着她,回到了廟裡。
顧冉快步湊上來,拉着溫辭的胳膊,問:“溫辭,你們怎麼出去這麼長時間啊?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雨勢已經小了很多,但風沒有停。安全起見,我們要在這裡避一下,等天晴了再離開。而且,這座島我們誰也沒有來過,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每個人都警醒些。”溫辭耐着性子給顧冉解釋,餘光瞥了一眼徑直朝着應龍神像走過去的司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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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淵在應龍塑像前面站了一會兒,栖在高處的啼鴉忽然撲扇了下翅膀。殿内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溫辭身上,除了他自己,誰也沒有聽到。
司淵仰頭看了一眼,它那雙眼睛,在昏黃燭火的照耀下,像一雙散發着神秘光芒的黑曜石。
他沖啼鴉勾了勾手指,它仿若未聞,甚至把腦袋縮進了翅羽中,故作瞌睡狀,假裝沒有看到他的召喚,也不再看他。
司淵挑了挑眉毛,視線從它身上挪開。
腦海中,卻下意識閃過啼鴉在這島上的所有異樣。
司淵記得清清楚楚,他和溫辭出門時,特意尋了它一圈。它正宿在枝桠上,連他開口喚它,它都懶得擡頭,隻是滾了滾喉嚨,發出一陣有氣無力的鳴啼。
那死相,和現在的它一樣一樣的。
更何況,他和啼鴉,依舊有那種莫名其妙的心靈感應在。
所以,啼鴉應該不是假的。
可是,明明他們出門的時候,它還在家裡。它又是什麼時候飛到這座島上來的呢?
最重要的是,它好像對這座島很熟悉,連哪裡有能避風遮雨的地方都知道。
後知後覺的,司淵意識到,剛才他和溫辭交流時,忘記把啼鴉的異樣也算進去了。
其實,啼鴉不僅僅對這座島嶼熟悉。
就連眼前的這尊應龍塑像,它好像也尤其喜歡。不然,也不會宿在上面假裝沒看見他了。
司淵斂了發散在腦海中的萬千思緒,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尊栩栩如生的應龍塑像。
他用手機打着光,自上而下,最後把視線落在了擺放着香燭的矮案上。
蠟燭已經燃燒了好一會兒,空氣中到處都彌漫着沁人的暗香。
他随手拿起一支沒有點燃的蠟燭,微微垂首,聞了聞味道。
很淡的香氣。
但幾乎可以确定,如今空氣中彌漫着的濃郁香氣,正是從這些燃燒着的蠟燭中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