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在唇上摩挲,臉上彌漫出淺淡的笑意。想起司淵好幾次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更是直接笑出聲來。
很奇怪,一想到司淵一次次從她面前逃開,她心裡就越是想要将他留下來。最好他時時刻刻都能和她待在一起。
因為遺傳了父母的優點,她長了一副好皮囊。
也正是因為如此,盡管她一直隐瞞自己是霍家的人,身邊仍然不缺追随者。他們趨之若鹜,平白讓人生厭。
如果可以,她甚至都不想和他們多說一句話。
可司淵不一樣。
從她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不一樣。
他對她,好像有着緻命的吸引力。所以,她千方百計,用盡了各種小花招,才讓他答應成為她的男朋友。
雖然大多時候,他的情緒都很寡淡,像一杯被冰鎮過的白開水。
但偶爾,她依舊能從他看向她的眼睛裡讀出一些異樣的、濃重的情緒來。偶爾,他這杯涼白開,也會咕嘟咕嘟冒着氣泡,像她愛喝的氣泡水那樣。
想着想着,她的思緒逐漸變得困頓、潰散。心裡泛起層層漣漪,手指也無意識蜷縮了下,眼皮越來越重,意識也變得混沌。
沒一會兒,她緩緩阖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近期的情緒過于放松、大腦皮層過于活躍的原因,向來少夢的溫辭,整夜被夢境所擾,根本睡不安穩。
前半夜,司淵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腦海中萦繞。一會兒是兩人初見時的畫面,一會兒又是兩人在巷口深吻的畫面。
後半夜,司淵的面容逐漸散去,夢境的内容卻越來越光怪陸離。
也許是因為廣場上那個賣氣球的阿婆講述的那個和庚辰島有關的傳說太過傳神,她夢到了一條黑龍。
确切來說,是一條長着碩大翅羽的黑色應龍。它盤旋在海面上,形狀和庚辰島幾乎一模一樣。
夢中,她孤身一人,走在島上。
忽然一陣似牛吼的龍吟聲入耳,瞬間,狂風大作,地動山搖,海浪翻滾,整座島嶼幾乎被海水淹沒。
毫無防備的,她被晃倒在地。
眉心一陣刺痛,狂風卷起的碎石,刮花了她的臉。
殷紅的鮮血順着鼻梁滑下,滴落到地面,平白卷起一陣小的旋渦,像龍卷風一樣。
而風眼,正是她滴落到地上的那幾滴鮮血。
溫辭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她隻是感到驚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那陣血色旋風。
龍吟聲越來越大,幾乎要把耳膜震碎。
與此同時,海浪也越來越高,幾乎要将整個島嶼淹沒。
海浪襲來,她下意識閉上眼。
預料之中的溺水感沒有到來,驟然襲來的騰空感卻讓她的心髒一緊,再睜開眼睛時,庚辰島的外層化為無數碎石,沉入深海。
與此同時,一條黑色應龍騰空而起。而她,則趴在應龍的脊背上,雙手因為害怕緊緊攥上了它翅膀上的羽毛。
不知道是因為她抓疼了它,還是因為它感受到了她專注的視線,隐入雲霄的瞬間,它嘶吼着,扭頭看了她一眼。
巨大的龍首猛地映入視線,溫辭和它四目相對,吓得直接叫出聲。手上的力道也卸了大半,空氣中的阻力讓她整個人從它的脊背上滑落。
下意識的,她長臂一揮,想要抓住些什麼,卻隻來得及抓下它一根羽毛。
掙紮着,她朝深海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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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悶響,溫辭翻了個身,從沙發墜入地面。和夢境中相同的墜空感,讓她突然驚醒。
她睜開眼睛的同時,耳邊傳來兩聲啼鴉的叫聲。一擡頭,她看見司淵養的那隻烏鴉站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見她看過來,它還歪着脖子看了她一眼。溫辭對它依舊充滿恐懼,又一聲尖叫響起。
“啊——”
她的尖叫聲,驚得啼鴉振翅高飛。
它撲扇着翅膀,連鴉羽都掉落了好幾根。它在客廳盤旋了兩圈,從半掩的窗戶飛了出去。
海風吹開了窗簾,黎光從玻璃照進來。
溫辭坐起身,揉了揉被摔疼的手肘,腦海中閃過剛才的夢境。
明明是夢,她額間的那道水滴狀的紅色胎記,卻像是真的劃破了一樣。手指一碰,就隐隐發痛。可是又沒有傷口,手上也沒有沾染鮮血。
她咕哝了句奇怪,手掌撐着沙發,站了起來。她本想去衛生間的,可餘光卻被沾在她衣擺的黑色羽毛吸引了去。
不遠處的純白地毯上,還散落着幾根剛才啼鴉抖落的羽毛。同樣是黑色,可溫辭就是覺得,她身上的這根與地毯上的那些,有點不一樣。
她身上的這根,更像她在夢裡揪下來的。
可夢裡的東西,又怎麼能帶回到現實中呢。應該就是啼鴉掉的毛吧,隻是不小心沾到了她衣服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