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蕭懷甯看到的不是蕭靖川，而是自己的臉——更準确說，是蕭寄安的臉。

她真正意識到了自己和蕭寄安的不同。

她慢步走來，每一個動作都是端莊優雅，眉眼間滿是疏離冷淡。她俯視着國子監所有學生跟她行禮，神色微變帶着高傲的笑容，仿佛面前人的于她而言皆不值一提。

蕭靖川說了平身，各位學子才真正看清了古颢國的太子和公主。

“今日，隻是來看看各位學子的學習狀态，不用拘禮，如往常一般就好。”蕭靖川發話，臉上帶着笑，語氣平穩柔和，仿佛是一位慈悲的帝王。

和旁邊高貴自傲的公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懷甯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孟知洛，一身男裝，修身幹練，相比女裝到是多了些富家公子的矜貴氣質，将眉眼間的柔和凸顯得更為鋒利。

她仰頭看了一眼蕭靖川，就立刻回神專注于自己的事情了。

“這位就是孟家的三公子吧。”蕭靖川瞥了一眼安靜做自己事的孟知洛。

孟知洛大概是害怕被發現，頭低得看不清臉，壓着嗓子說道：“是的。”

“孟家老三，竟長得如此漂亮。”蕭靖川輕笑着。

孟知洛心裡如擂鼓作響，不敢擡頭，保持着行禮的姿勢。

還好蕭靖川并不在意，說了一句就去看其他人了。

而此時，蕭寄安看向了緊張坐下的孟知洛，眼神晦暗不明，闆着臉，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

兩人來得突然，走得也匆忙。蕭靖川将各學子都問候了一遍，就離開了。

蕭寄安緊随其後，全程沒有說一句話，仿佛是門邊的雕像，一動不動，隻用眼神掃視所有人。

失重感再次上湧，蕭懷甯仿佛飄浮于雲端，又被地心引力極力往下拽，身體下一刻似乎就要分崩離析。

呼吸聲不絕于耳，蕭懷甯睜眼看到了熟悉的場景，又一次恍如隔世。

她真的不想再次體驗這種感受了……

随後，對上了孟知洛焦急的眼神，“殿下，您還好嗎？殿下！”

蕭懷甯大口呼吸着，讓心髒重新歸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臉上的冷汗騙不了人，孟知洛滿臉擔憂，“我扶您回床上休息，我馬上就去找徐老。”

“不用。”蕭懷甯仿佛剛才又死過一次，氣息不穩，說話的聲音帶着顫抖，“我休息一會就好，不用擔心。”

孟知洛的眉頭仍微皺着，“您剛才突然就一動不動了，我又不敢碰您。”

“嗯。”蕭懷甯回應着。

但孟知洛仍舊擔憂，“真的不用找徐老嗎？”

蕭懷甯讓在床上，稍微緩過來了些，搖頭，“不用，讓我休息一會吧。沒事的，剛隻是突然發了呆，沒緩過來罷了。”

孟知洛看着臉色蒼白的蕭懷甯，一時無言。不知道蕭懷甯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隐，也不敢忤逆她的話。

萬般抉擇下，歎了口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蕭懷甯颔首回應後，就閉上了眼睛。

腦中再次想起“叮”的一聲。

***

蕭懷甯這一覺睡得不踏實，半睡半醒時，耳邊不斷傳來談話聲。

“殿下的身體并無大礙，可能是之前留下的傷病，會時不時帶來痛感。”

“她每日都在喝藥，為何還是如此嚴重？”說話人的語氣似乎在壓抑，應該是不滿的。

“老夫再給她換個方子，今日氣候變化多端，少讓殿下受了風。”

“我明白的。”

聲音在蕭懷甯的耳中斷斷續續，不多時就安靜了下來。或許是太累了，蕭懷甯再次熟睡了過去。

等到真正睡醒時，天色已經昏暗，隻有門外的幾盞燈讓蕭懷甯勉強看清了周圍。

外面的侍衛似乎察覺到了裡面的動靜，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轉告着，“小姐，您若是醒了，将軍在屋内等您。”

話落，蕭懷甯清醒了不少，沒想到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回複道：“知道了。”

冬季夜晚滿是沙沙雪聲，風吹過未融化的積雪，減少了寒風的淩冽，顯得悠遠空靈。

蕭懷甯很快就到了沈時清的屋子，從外頭向裡探去。

那人穿着一身常服，端坐在燭燈下看書，應該是回來了一段時間了。

沈時清聽見腳步聲，立刻往門邊看去，就這樣和偷偷摸摸地蕭懷甯撞了個正眼，輕笑着，“快進來，外面風大。”

蕭懷甯也笑嘻嘻的，關上了門，就坐在沈時清的旁邊，看她在讀什麼書——居然是話本。

“徐望山給你的嗎？”蕭懷甯好奇地問。

“除了他還會有第二個人？”沈時清道。

“也是。”

沈時清看着蕭懷甯臉色紅潤，叮囑道：“今日知洛和我說你回府時狀态不大好，我讓徐老給你看了看，又給你換了藥方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