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康走進來,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身上有與生俱來的氣質,令人生畏,皮鞋與地面接觸的每一聲,都像是一種宣告,這是我的領地。
他随意的往旁邊一睨,鏡片後早已掃視一切,銳利的光芒輕易的把人撕碎,熟視無睹的走向另一邊的書房。
南鵲輕輕拍了拍卓煙橋的手背,“我一會就來。”
他沒有察覺到剛剛那手背上的溫度已經涼下去了幾度。
卓煙橋在原地怔愣,這個男人他見過的,他終于明白當時那股恐懼從何而來。
在拍攝現場出現的贊助商,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對他點頭哈腰,他不會忘記,降臨在自己身上的那個眼神。那是一雙極具審判性的眼睛,卓煙橋雖隻對視過一次,但這個結論就如水落石出一般清晰。
原來是南鵲的父親。
奇怪,他們明明擁有一樣的眼睛,一個讓他如沐朝陽,一個卻讓他如墜冰窖。
那扇緊閉的門,一定關不住掙紮的靈魂。
這個書房南鵲太熟悉了,不知道在這裡經曆了多少次謾罵和抽打。
南正康并不正眼看他,無視是對人心理最無形且緻命的打壓。
“我不會去相親。”南鵲先開口,意料之中的被冷在一邊。
南正康喝了口茶,茶水澀冷,他眉頭微皺,“茶涼了。”
南鵲過去拿起茶杯,到一旁接了點熱水,重新放回桌上。
“出去了,回來就掉價了?”
沉默,南鵲把茶水全部倒掉,清洗,重新沖泡。
“你是回來想跟我示威嗎?”南正康朝門那邊遞了一眼,“我該表揚你長情嗎?”
“相比之下,您确實短情。”南鵲笑的無害。
一聲響亮,南正康面無表情的扔下一個耳光。
南鵲被重力撇向一邊,但他依舊笑着。
這聲響驚動了外面的卓煙橋,擡起的屁股又坐下,手心握成拳,又放開。
他逼着自己自己冷靜,現在進去隻會讓南鵲陷入一個尴尬的局面,局外人終究是局外人。
你難道不相信南鵲嗎?他比你要勇敢的多。
有些話要他自己說,有些選擇要他自己做,有些路要他自己走。
擋在他面前,抗下一切,這或許并不能叫做愛。
他的南鵲早有了獨當一面的勇氣與力量,他所要做的,就是在路的盡頭等他。
僅此而已。
“您和以前一樣。”南鵲微笑說。
“你比以前更爛。”
“也許吧,但我比以前快樂。”
“南鵲,我辛苦培養你,不是為了讓你追求這些無聊的快樂,比如找男人。”
南鵲無奈的搖了搖頭,“那我也不想服從您的命令,找一個好姑娘,然後随便結個婚,毀掉一段婚姻,傷害一個人,我不要這麼做,我絕對不會這麼做。”
那張始終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有了其他突出的情緒,他竟遭到了忤逆。
“這件事我不會聽你的,”南鵲直視那雙眼睛,“我不會重蹈覆轍。”
“你是我的兒子。”在名利場上能舌戰群儒的男人,此刻出口的也隻有這一句話。
“我也是我。”
“你是想反抗了?”
“我想做自己。”
南正康輕蔑的笑了,“沒有我,你覺得你會是什麼樣?沒有我,誰會擡頭看你。”
“對不起,爸爸,這一直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南鵲低頭輕輕喘了口氣,“我知道,你根本不愛我。”
你愛的隻是你的名聲和利益。我所要做的就是做一個聽話的傀儡,一言一行都符合你的預期,因為我是南正康的孩子。
這麼多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就是要遵循父親的意志,這樣也沒錯吧,我這麼想,我也隻能這麼想。
直到我遇到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人,我才知道,我需要愛,我需要别人來愛我。
“南鵲,我今天推遲項目回來,以為你是有了覺悟,沒想到竟然聽你說了這麼長時間的廢話。”
桌上的茶水已被放涼,到最後也沒被喝上一口。
“時間會證明你對我說的話有多麼愚蠢。”南正康摔門而出。
“我會保護他。”語落,他有些想哭。
有風湧了進來,“南鵲……”
卓煙橋出口的聲音是暗啞。南鵲回過頭,臉上的紅印還清晰可見,卻揚着嘴角反過來安慰他,“沒事,我沒事的。”
一步步靠近,“南鵲,沒關系的。”卓煙橋抱住堅韌的身體。
“嗯,沒關系。”南鵲笑着。
卓煙橋親吻着南鵲的眼睛,感受到了濕潤,“我可以和你的父親說幾句話嗎?我很快回來。”他想直面這個男人。
他要與南鵲靈魂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