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他不過還是在為自己的自卑，自己的無能尋找遮蔽的借口。

曉寒卿僵硬在椅坐上，直到門徹底關閉，再看不到宋枝意的痕迹。

毅然決然離開的宋枝意，腦袋也是昏昏沉沉，一片空白，坐上車時，腦袋裡還滾動着剛剛兩人的對話。

昨晚打下的草稿，宋枝意其實很多困惑沒來得及問出口，就因現實未知曉的回答亂了陣腳，而幾月來滋生的情愫也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對話裡被徹底掐滅。

于是，答案也就變得不再重要了。

周妍是知道宋枝意今天這個決定的，因為那通電話。

也因為那通電話，周妍思考人生：“詭異，實在是太詭異了。”

周妍不閉話題一如往常的調侃，宋枝意自然是也裝作一切正常：“是啊，詭異，實在是太詭異了，為什麼你每次和我打電話，都能遇上重大轉折。”

有些僞裝，裝在身上後就再也無法卸下，對于灑脫，肌肉反應先過思維，那麼總有一天也就慢慢騙過了自己。

宋枝意故作輕松：“可能是在提醒我做出的決定吧……不是最佳答案。”

“嗯，排除一個錯誤選項，應該慶祝一下。”周妍将頹廢在椅上正在“抱團”發呆的宋枝意拉起，“吃飯去。”

周妍在幫她戒斷。

然後，一切就回到了最初的樣子，一個作業結束後又一作業的趕工，閑暇周末躺在床上追劇，幻想着騎士某時某刻的出現。

隻是偶爾，相同的地點，花瓣落下的瞬間，她不由得腦海中閃過他的畫面。

果然，沒了劇本，曉寒卿與她偶然的概率降到了零值，就連必要聯系的話劇部也因為這學期表演的結束而告一段落。

“一一？”周妍将手上端着的餐盤放下。

她又走神了。

宋枝意打了個大哈欠，來了精神：“蛋糕來了嗎！我嘗嘗我嘗嘗。”

周妍将另一碟中的蛋糕舀起一勺，推到宋枝意面前：“這個，新出的栗子蛋糕。”

“那我的呢？”李臨風放下包，徑直坐到周妍身邊。

周妍将蛋糕拿着離他遠些：“設計主題想好了？”

“沒有。”李臨風夾起聲音，頭貼了過去蹭她腦袋，“今天剛忙完公司的事。”

當初因為曉寒卿的事情一直沒問清楚他們倆之間告白那天發生了什麼，後來，她才知道，他們兩個家族的公司間，合作出了問題直到現在，所以告白未能成功。

但也沒有失敗，因為周妍默認這段感情的不同，相處模式也發生了變化，她與李臨風定好約定，大學後如果考研出國能在同一學校，她就點頭。

“拜托，還有隻單身狗在這。”宋枝意将獨屬于自己那份的蛋糕圈進懷中，故作生氣的埋頭假吃。

兩人帶一“孩”，更堅定了路人的決心，他大步流星向前。

“不好意思打擾了。”衛衣男生羞紅了臉，他埋頭雙手奉上一封信，“希望你能收下。”

宋枝意擡頭，目光卻倏地與曉寒卿撞上。

風鈴搖響，曉寒卿不知什麼時候推門走了進來，正好路過。

視線遙遙相撞這刻，宋枝意被這目光盯着心中一緊。

衛衣男孩擡頭，還以為是對他投來的眼神，急忙将信塞到宋枝意手中，跑了出去：“抱……抱歉了。”

“诶！”宋枝意手中握着信，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曉寒卿的目光所及也追之信上。

随後再次四目相對，片刻沉默，曉寒卿收緊目光，先将頭偏離開。

空氣中殘留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拉扯。

曉寒卿眸光一沉，側身換了個方向，繞過他們的餐位，朝吧台走去。

留宋枝意擡着頭發呆。

或許是因為突然對視的原因，心髒在視線交錯的那秒開始而淩亂，近乎胸口的跳動。

“怎麼了？”李臨風對着宋枝意的眼睛打了個響指。

宋枝意這才回過神，将信随手放在一旁，低頭扒拉起盤裡的奶油：“沒，沒什麼。”

“沒什麼。”李臨風轉頭看向門口，見人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又正回身子，“看剛剛那位小孩哥？”

宋枝意含糊過去：“不知道。”

“對了，還有信。”李臨風将信往宋枝意手跟前推，趁機又蹭蹭身邊周妍的胳膊，“你看看，我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

周妍不理，對此不為所動，因為她目光很明确，一直鎖定着吧台前的那個背影。

直至他拿着咖啡與他們距離相近，周妍才撤回眼神，偷摸觀察宋枝意的反應。

宋枝意和周妍視線都聚焦在身前，也就李臨風直着個大背，眼睛四處觀察。

眼睛咕噜遊走捕捉到人影的瞬間，李臨風就撐起腦袋，漫不經心狀打起招呼：“嘿，曉寒卿。”

招呼剛打出去，周妍一個手肘将他胳膊偏移，腦袋直接重心下墜。

李臨風半勾脖子，立馬委屈巴巴。

周妍不吃這套：“不好意思啊。”

吃瓜拌嘴固然有趣，可李臨風打招呼的對象是曉寒卿，宋枝意哪還敢擡頭觀看。

不敢擡頭，實在是不敢擡頭。

她低着腦袋，餘光死死盯着座位與桌子之間距離的縫隙。

她能感受到曉寒卿的氣息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