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幽州城困了他太久,讓他都忘了酆都的路,可此時顯然不是感慨的時候,他一瘸一拐的站起來,那條跛腿上已經有了不少血痕,但他卻毫不在意。
趁着夜色埋身深入林中,便可不敢的耽誤的狂奔而去…….
城牆之上,
衛陽生看着沒入密林中黑影,眉頭微微皺起:
“就這樣放他走?”
搖曳的燭火下,他身側的人長身玉立,一身黑衣襯得面容有些許的冷酷。
“由他去吧。”
姜凝曜阖目,說的輕描淡寫:
“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緩緩睜開眼睛,深褐色的瞳孔望向遠方一望無際的黑暗,晦暗不明。
衛陽生回頭看向城内,火勢變小,逐漸撲滅,隻餘下青煙陣陣,散發出焦糊的味道。
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看過去,隻見姜凝曜的側臉隐藏在陰影下,如刀鋒一般淩厲,卻又帶着幾分滄桑疲累之感。
“接下來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
衛陽生隻覺得那隻手如千金之重,壓的他心口酸溜溜的。
“殿下放心去吧,我一定竭盡全力,絕不讓殿下失望。”
姜凝曜用力的拍了拍他,轉身離去。
衛陽生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喚了一聲:
“殿下……”
姜凝曜停下步子,卻沒轉過身來。
“殿下,一定要保重,平安。”
“好。”
他的身影随着話遠去,隻留給衛陽生一個挺直的背影,在夜色中眨眼消失不見。
衛陽生站了許久,直到鐘長榮來到他身邊,掃過他微紅的眼眶,幽幽道:
“小子,往後的路道阻且難,你可要收收這副德行。”
衛陽生抹了一把臉:
“殿下的路更難,他不是也照樣走下去嗎 ?”
鐘長榮歎了口氣,沒再說話,誰也沒有想到姜凝曜會選這樣一條路,又或者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沒過一會兒,南叔也上了城樓,滿頭大汗,喘氣如牛,一上來便忍不住抱怨。
“袁劭這小子下手可真狠,他是想活活燒死陳二一家,若非早有準備,隻怕就真讓他得手了。陳家小兒無事,陳二媳婦被打暈了,就是陳家老太太,頭被打破了。”
至于真正的陳二,早在幾個月前他為救慕容逸方摔下馬之後就死了,一則是他傷的重,二則,他也必須死,給後面的陳二騰位置出來。
而阿福,則是比陳二更早被替換,慕容逸方對此毫無察覺,慕容複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
鐘長榮歎了一口氣:
“對方有備而來,令人防不勝防,又潛伏多年,慕容郎君年輕氣盛,哪裡是能抵禦得了的?”
每每想起此事,鐘長榮便忍不住一陣後怕,如此周密的布局,長達幾十年,一環扣着一環,着實令人生懼。
鐘家一族善謀劃,鐘長榮自诩鐘家這一代的翹楚,無人能出其右,不然也不會跟随太祖身邊,可如今見識了那位的籌謀,他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若是自己可否做到如他那般,忍辱負重,任由漫長時間日夜磨砺仇恨不甘?
南叔側目,兩人相伴數年,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揶揄笑道:
“怎麼?怕了?懼了?”
鐘長榮并不言語,幾乎是相當于默認,有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若說不懼,當真虛假。
“哼!”
南叔鼻孔裡出氣兒,語氣中頗有不屑之意:
“平日裡倒是我眼盲心瞎,看錯了人。如今我才發覺,你也不過如此,殿下尚且不懼之,你又有何懼?”
衛陽生見鐘長榮聽了此話面色不佳,剛想要開口打圓場,卻聽他猛地笑出聲來,意氣風發:
“你說的不錯!有何懼之,那就過過招,看看到底是誰更盛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