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是剛才那男人,毫無情趣。
互動完後,景音遊上岸,脫掉魚尾,進二樓員工休息室裡的淋浴間沖了個澡。
吹幹頭發換上常服,她把沖淋過的魚尾帶回旁邊的辦公室。
路圖早已回來了,翹着腿坐在桌前玩手機。
景音背對着他,在辦公室内晾起魚尾。
路圖偷偷看了她一眼。
女孩兒換了件簡單的長袖T恤,更顯得她的氣質幹淨。少了水底光線帶來的不真實感,此時冬日陽光下的她更像站在凡塵的希臘少女,聖潔、明麗、不可亵渎。
晾好魚尾,景音轉過身。路圖匆忙低下了頭,喉結微動。
景音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視線尋了半天,原來是桌上多了隻玻璃恒溫壺,裡面是滿滿的深紅色的液體。
路圖擡頭看了她一下,表情頓時不太自然起來:“我新買的祛濕茶,放在這兒,大家一起喝。”
他們的辦公室是臨時組建起來的,僅有一張大桌,幾個椅子零散地擺在旁邊。
景音點點頭:“好。”
路圖最近動不動就瞅她的徒弟江晨瑤,景音猜,這祛濕茶也是給江晨瑤買的,隻是借口放在這裡。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坐下寫了會兒工作日志,然後掏出手機摸魚。
方小芸發來十幾條語音。景音不想聽,索性無視了她的消息,習慣性地點進朋友圈。
備注為“L”的人,罕見地發了條動态——
「初戀求複合,怎麼辦。」
景音盯着這行字發愣。
出于某種原因,她沒有删掉裴漣的聯系方式,隻是對他屏蔽了自己的朋友圈。
對方亦沒發過動态,景音一直相信自己也被屏蔽了。
直到現在,她才否認了這個猜測。
點開對方的頭像,對方設置了動态僅三天可見。因此,除了最新的這條“炫耀”,其他什麼也沒有。
她對裴漣的認知并不算多,也不知他的初戀是誰。
剛回國,就被初戀求複合啊……
倒是很符合她對裴漣的刻闆印象。
方小芸的短信加裴漣的朋友圈,再次挑起她的某根記憶末梢,翻出了一些陳舊畫面。
景音感覺胸口有絲絞疼似的發悶。
她收起手機,問路圖:“江晨瑤呢,今天遲到這麼久?”
路圖指了指外面:“剛才來了,自個兒練潛水去了。”
“一個人?”景音蹙了眉。
“啊。”
她抿了口祛濕茶,起身出了門,留下句:“謝了。”
潛水員們的練習場地就在隔壁廢棄的白鲸表演館。
景音下了樓,一樓劇場内還有零星的遊客。她急匆匆橫穿劇場,拐進一條走廊,而後打開白鲸館的大門。
這裡有兩個大水池。江晨瑤坐在觀衆席上,已經換上了泳衣,抱着手機在玩手遊。
聽見她進來,江晨瑤擡頭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景老師。”
手中的動作倒是一刻沒停。
“路圖說你在練潛水。”景音聲音帶着絲涼氣兒。
江晨瑤有點不耐煩:“馬上啊,馬上。”
景音沒搭腔,難得江晨瑤又補了句:“我剛才一直在練呢。”
看着她幹燥的頭發,景音想着江晨瑤是不是真的玩遊戲失了智,居然張口就來這麼明顯的謊言。
她着急過來其實是怕江晨瑤一個人在水下閉氣有危險。現在看來,自己在這裡反而多餘。
再開口,景音的聲音不免染上了些愠色:“你來了有半個月了,連豚踢都沒學會,到時候要怎麼完成表演?”
豚踢是人魚表演最基本的遊泳姿勢,基礎到相當于走路。
江晨瑤皺了眉:“我不是天天練着呢嗎。”
“你的姿勢太僵硬,一眼就能看出是人在模仿魚。”
江晨瑤的手機發出激烈的打鬥聲,她大力搓着屏幕,顯然沒聽進景音的話。
“你最大的問題是遊起來膝蓋打彎。想象一下,魚的骨骼動起來像波浪一樣,不可能和人的膝蓋一樣突然打直角。”景音盯着她,“我讓你回家練wave,你練得怎麼樣了?”
冰冷的女聲自手機中傳出:“Defeat.”
江晨瑤悶悶不樂地熄屏,把手機塞進旁邊的包裡。景音聽見她小聲說了句:“煩死了。”
“你要是不願意學,就早點告訴館長,趁早換人。”
景音不帶感情的聲音似乎刺激到了江晨瑤,她突然轉過身,怒目而視。
“你以為我想學啊,你們連個訓練場地都沒有,水這麼冷,大冬天的誰願意下水啊!還說什麼憋氣要憋至少兩分鐘,哪天嗆死都不知道,要我說這種表演早點淘汰吧,害人!”
江晨瑤拎起包,快步走出去,重重關上門。
景音原地怔了半晌。
“叽——”
她回過頭,另一個水池裡,遊來一隻白鲸。
“小豬。”景音蹲下拍拍它滑滑的腦袋,“……第五個人了。”
白鲸小豬探着腦袋,就這樣懸停了幾秒,突然轉過身體,潛進水下,又叽叽叫了兩聲。
像是在邀請。
景音看着它的影子,面上的陰翳淡了些,唇角也不自覺彎了彎。沒過多考慮,她毫不猶豫地随它躍進水裡。
白鲸偶爾發出鳴響,似乎很愉快多了個同伴。一人一魚在半大的池子裡遊了幾個來回,景音心底的悶煩已經消散大半。
遊得累了,景音幹脆懸在水底,任小豬在她身旁穿梭。
許是第六感作祟,她心底蓦地升騰起異樣感,仿佛,在被人注視着。
岸上……是不是站了個黑影?
景音冒出水面,咫尺之遙的岸邊果然站了個男子。
水池斑駁的光反射在他面龐上,愣是顯出了一絲不真實感。
景音足足愣了五秒。
裴漣?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