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快走到奔跑,他又一次感受到冰冷的注視,而這一次不是錯覺。
“嘶 ——” 詭異的聲響劃破死寂,黑影裹挾着腥風從左側疾撲而來。
範修猛地矮身,手中木棍順勢掄起,“砰”地砸在黑影身上。
這簡直堪稱超水平的發揮,卻似砸進了一團棉花,軟綿綿的阻力傳來。黑影隻是被輕輕撞開,原地晃了晃又一次掉頭轉向他。
借着霧氣間微弱的光線,範修終于看清那團扭曲的黑色怪物,近似人形卻四肢着地,周身缭繞着縷縷霧氣,手臂如枯藤般細長,前端尖銳的爪子閃爍着幽冷的光。
像人卻絕對不是人,像能把任何一個生活在水鎮的孩子吓哭的夢中水鬼,爬了出來。
人在恐懼的時候,大腦是完全停滞的,至少範修那一刻完全沒想到逃跑或者進攻,直到他回到神,黑影再次直逼身前。
大腦中有一根神經瘋狂的跳動,身體更快的做出反應,少年側身閃過,手中西瓜刀順勢劈出。
這一次是截然不同的觸感,西瓜刀在黑色怪物身上爆開一串火星,竟似砍中了鐵闆,刀刃隻切入寸許,便被卡住,他用力抽刀,卻動彈不得,怪物另一隻爪子帶着呼嘯風聲橫掃而來。
“!”
千鈞一發之際,範修丢開刀柄,拼盡全力扭轉身體。爪子擦着胸口劃過,衣衫瞬間破裂,血痕滲出。
少年顧不上疼痛,飛起一腳踹在怪物腹部,自己踉跄後退幾步。那黑影根本不給人留在絲毫喘息機會,再次高高躍起。
他舉起手中的木棍格擋,“咔嚓” 一聲,木棍斷了,巨大的沖擊力将少年掀翻在地。
充斥耳際的雜音,眼前陣陣發黑。
這簡直是一場噩夢,這真是異常噩夢,他想從這噩夢中醒來,也許爸爸媽媽和妹妹剛剛參加完慶典回來,會開心的擁抱他,關心詢問問他小寶的情況……在大腦嗡鳴,理智褪去的前一刻,拉扯住他的是弟弟燒到泛紅的臉頰和亮起的眼睛。
——“哥哥你會回來嗎?”
——“一定。”
一定,必須,如果他不回去要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怎麼在這場噩夢裡生活下去?
五髒六腑好似移了位。少年在地上翻滾幾圈,掙紮着爬起來,他單膝跪在地上,餘光捕捉着霧氣中的響動。同時開始思考,為什麼黑色怪物一會兒軟得像棉花,一會兒又硬似鐵闆,刀砍不進。
是因為它能改變自己的形态?因為第一下沒有防備,還是對金屬有特殊的反應?
少年眉頭緊鎖,目光在怪物身上來回掃視,可看着看着他愣了一下,為什麼沒有進攻?
原本柔軟變得堅硬,在他思考的時候沒有進攻,這些怪物的出現尋不到源頭,它們不會攻擊那些“夢遊”的人,答案就在嘴邊已然呼之欲出,因為……
“這是從夢境入侵現世的怪物,它的形态會根據周圍人的想法而改變。”
對,沒錯!就是這樣!
謎題獲得解答的興奮尚未占領末梢神經,少年突然意識到剛剛開口的不是自己的聲音。是人,是其他人的聲音。
範修順着聲音傳來方向猛地回過頭,兩個人影已經從霧氣籠罩的範圍走出,或者說,霧氣正自動遠離他們所處的位置。
一個青年穿着讓人熟悉的黑色制服,另一個則是很常見淺色衛衣牛仔褲的普通穿着,但是不常見的是,第二個青年懷裡抱着一隻貓。
毛絨絨,胖乎乎,還超大隻的……橘貓?
“肥、肥貓在說話?”
“啧,真沒禮貌。”
然後,少年看見那隻肥、橘貓以不符合它體型的靈巧——在青年“小心一點啊,橘貓先生”的無奈叮囑中——貓貓從懷裡踩到肩膀:“不過,真少見嘛,居然一眼就注意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