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卿來到窗戶邊，再次觀察起房間的窗戶。

萬鈞跟着他走過來，在人類飼主觀察窗戶時候，大半個身子靠過去，理所當然把下巴擱在沈延卿腦袋上占領高地。

沈延卿隻覺得腦袋一沉，動作停頓。

“橘貓先生？”

“不是簡單的陣法，整個旅社是精心錘煉的秘法儀器與外界空間上并不交融。就算把這扇窗戶打碎，也到不了旅社外面。”

其實在剛剛踏入房間的時候，沈延卿試過一次，這些窗戶雖然能看到和他記憶中一般無二的風景，當他試圖打開的時候卻紋絲不動。

“以後未必不能學會，不過現在不太行呢。”

“那我直接推門出去？”

“哇，你和妹妹醬不虧是親兄妹，都莽得把規則禁令當耳旁風。”

聽到橘貓先生這麼說，沈延卿默了，沉默後很自然側身讓位，做出“請”的手勢

大貓挪開下巴，低低的笑出聲來。

“我來？”

“嗯，你來。”

“使喚我使喚的這麼得心應手，是不是該給點獎勵？”

說話間胸膛震動的頻率清晰，呼出的氣息打在沈延卿耳邊。

沈延卿想了想：“橘貓先生想要什麼獎勵？”

貓貓蹭過人類的耳朵：“沒想好欸。”

“我想好了。”

貓貓低頭頗為詫異看了一眼沈延卿：“你想好了？”

沈延卿臉不紅氣不喘，一點不覺得自己倒反天罡:“是，我有想要的。”

“……噗……啊，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大貓很是“冒昧”的笑了出來，笑完了道歉态度倒是積極，語氣懶懶散散應着：“好啊。”

他也沒問沈延卿想做什麼，更多是覺得有趣，站到窗邊，長臂一展，那扇沈延卿怎麼也沒辦法打開窗戶，被輕描淡寫一推一拉——窗開了，房間内的燈光驟然熄滅。

風吹了進來，原本的幻象消失。

古舊而簡單的室内，沈延卿鼻尖嗅到了海水的腥鹹，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裹挾着風雨逼近。

夜風中，沈延卿輕輕舒出長氣：“我沒有同時使用過兩張卡片。”

“我可以教你。”

“嗯。我現學現賣。”

“我家小朋友天賦異禀啊。”

人類青年張開嘴，似乎還想要在說些什麼，聽到自己的戀人輕輕笑了一聲。

他回過頭，橘貓先生正半靠着牆壁，笑眯眯的看着他。

“要抱抱嗎？”

沈延卿頓了一下。

見他不回答，男人繼續詢問：“接吻呢？”

沈延卿還是不說話。

“好吧好吧，這麼害羞的話，要不我變回貓……”

沒有等他說完，沈延卿靠了過去。

隻是單純的靠了過去，腦袋抵在萬鈞肩頭，算不上一個擁抱。

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溫暖而清爽的氣息。

沈延卿垂眸釋放出第一張角色卡牌，鎖定自己留在沈雲曦身邊的法器作定位點。

比起之前，他已經成功适應了雙視角的操作。

“我不是害怕。”

“哦，你有點緊張。”

沈延卿想想：“大概吧，突然有種這座城市的未來栓在自己身上的錯覺。現覺得孫燦他們真的了不起，學姐，也很有勇氣。”

大貓給自己人類呼噜呼噜毛：“這座城市裡并不是隻有你，比如監察司的他們就已經開始動手了。“

那雙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隐隐生輝，他注視着沈延卿，又好像透過雲層看到行動在街頭巷尾的監察司特勤人員，透過世界的帷幕注視着在突如其來襲擊下做着各色反應的大小公會。

有人激動，有人恐懼，有人在這場混亂扮演協助者的角色，人類的情感如此多變，遠遠豐富過電視裡上演的生離死别的劇目

“很多事情回頭再看，輸赢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

沈延卿沉默，幻夢中，毒素侵蝕，翅膀羽翼在最墜落中燃燒，冰冷海水淹沒的錯覺依然停留在錯誤的感知裡。

“橘貓先生害怕過嗎？”

“大多數時候沒想那麼多。不過我又不是那些直接把情感模塊卸下來的異常，有哦。”

有的，危機、恐懼、責任和愛，都并不可恥，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而面對恐懼後做出的選擇，堅定自己的原則，不改自己的信念，即使面對未知的結果，也要坦然接受并繼續前行，這種情緒便是勇氣。

有恐懼，才有勇氣。

那個瞬間，沈延卿覺得他離自己已經很近了，這種距離并不是單純的物理上的距離，而是他和萬鈞一樣作為個體懷有能互通的感情想法。

“好吧。”

大貓貓疑惑歪頭：“嗯？”

至少，現在看來，我們間距離近過飛鳥和遊魚，這點令人欣慰。

——

浪花聲，風鈴聲，少女追逐青年的背影踩過松軟的沙灘，拍打沙灘的海水沒過腳背，涼意刺骨，沈雲曦停下腳步，她怔怔頂着環繞腳踝的浪花，腦海中的靈性直覺瘋狂的拉響警報。

在她猶豫的空當，半隐在兜帽鬥篷下的靜默身影漸漸走遠。

沈雲曦咬咬牙，一腳踩進海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