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燈光和星空,頭頂的藍月也被遮擋,站台内城最高的礦塔向下俯瞰——被封閉的内城區好似孤島,或者一個即将上演盛大祭祀的絕妙舞台。
赤色火焰從界壁突入内城,如同滾燙的利刃切開粘連的黑色,四周洶湧黑暗都沒能将那一點星火吞滅。
而這點星火正是點燃祭祀場最好信引。
簡直是太美妙了!他們将點燃烽火,取悅神明,祈得恩賜期許。單是想到這些,伫立在礦塔塔尖那道輪廓模糊的黑影就興奮的全身發抖。
黑影沉浸在溯源即将達成得喜悅中,直到另一道身影從信号塔的邊緣躍上來,沒站定便腳下一晃,單膝跪在鋼骨框架上。
少年面龐呈現一種不健康的蒼白,連同身上鮮紅的棒球服都變得黯淡。
外形扭曲的黑影站直身子,好像剛才的瘋癫狂喜并未發生:“哦,回來了,和她交手,感覺怎麼樣?”
聲音刻意壓低,嘶啞難辨。
少年一把扯下頭上的耳機:“你他媽明知故問,老子一車遊魂全折在那。”
“隻要[巡遊列車]還在,損失多少遊魂也不也能補上?”
“你以為合适的遊魂那麼容易找?鬼知道有沒有其他危險的東西盯着。”少年沒好氣的冷笑:“答應好的東西呢?”
“這麼急,為何不等待…”
“少他媽廢話,你想毀約?”星星青色光電浮現,少年眼底冰涼。
他選的時機很好,隐月教派多年籌謀大事将成,自然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黑影從懷中掏出一個浸潤銀輝的玉質羅盤扔給他。
“這就是聚靈羅盤,哪怕你想找的目标隻要還有滴點靈性殘于世間,羅盤都能指出來。”
少年打開羅盤确認,确定靈性充足不是假物,他當即起身。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他不會想和隐月教徒這群瘋子扯上什麼聯系。
内城不知名的地方,暴起一道百丈高的火光,轟隆隆的聲響不斷傳來。
少年譏諷道:“呵,我勸你們做好準備,你們那些後手不可能是祝融之火的對手。”
黑影卻不受影響:“沒關系,我們不需要和她對手。”
少年不該繼續聽,隻是那該死的好奇心,還是讓他離開腳步一頓。不為别的,就是想知道這群黑影人哪來的自信。
“這裡是内城,祝融之火并不專于速度也不擅長淨化。而時間已經站在我們這邊。”
就像回應他的話,“咕叽咕叽”的聲音響起,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黑暗孵化。
不是錯覺,這片城區,人們的恐懼就是培育污染的沃土。
“你們瘋了嗎?”在一座城市搞襲擊和徹底毀滅一座城市不可同日而語。會被監察司追殺緻死的!不,如果震動波及到整個二十一保護市,讓保護市下面鎮壓的東西真的出來,他們今天都會死在這。
——是他忘了,隐月教徒都是一群真正的瘋子。
他的激動在瘋子眼中無非是個活躍些的觀衆。甚至因為有觀衆在他們身邊見證這場獻禮,黑影愈加興奮。
“世界真正的救主,永恒的真月啊,請您接收我們準備的盛禮!”
無論是污染造就死亡,還是星火點燃祭場,他們的夙願終将乘着魂靈抵達真月,神明終會垂下目光,垂下……
有光?
有光自界壁之上升起,從細微的一點變成三盞旋轉蔓延的光輝,以少年和黑影出色的視力,足以看清燈火交織間投射出過于高大的人影。
而随着石燈的照射出的光線無視空間,無視距離,并不灼烈又萬分不科學的散落内城。
無論是黑影,還是少年,亦或是内城區戰鬥的能力者們以及普通民衆,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浮現出同一個念頭——那是什麼,那是誰?
————
守墓人對世界最初清晰的印象是寒冷。
寒冷的冬天,他蜷縮在寒冷的破廟中餓的想吃天上飄下來的雪。吃雪填不飽肚子,還會讓他冷得像廟外面的石頭。
當頭戴兜帽的男人路過破廟時給了他一個餅,問他願不願成為新的守墓人。
男孩沒有絲毫猶豫,有什麼可猶豫的呢?他想活下去。于是男人帶他來到了歸墟。
歸墟是座墓,墓裡隻有兩個人,他開始識字,學武,練習術法。
開始他并不想學,那些文字枯燥,藥浴灼痛,每用一次守墓人的術法就像冰水流過血管帶走他通體的溫度。
可男人告訴他,學不會就不能成為新的守墓人。不成為新的守墓人,就不可能在歸墟活下去。
他不想死,他怕寂靜,他拼命的修煉。
當他終于足以點亮第一盞長明石燈的第二天,他成了整個歸墟唯一活着的人,也是歸墟新的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