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一樣,氣息也不一樣,因為時機和話語産生的錯覺隻存在片刻。
沈雲曦清醒過來以最快的速度拉開和神秘人的距離。
變回粉色的兔子先是小心翼翼的扯扯自己的耳朵,發現神秘人松了力道,連忙把全部耳朵抽出來,捂着耳根嗚嗚嗚地直奔主人身邊。
沈雲曦接過它,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突然出現的神秘男子。
神秘人剛剛并未對他們的遠離加以阻攔,除了最開始那一句,他也沒有再多看沈雲曦一眼。
男人擡頭望向長明石燈光芒籠罩的範圍之外——鼋夢株母所有的枝條都在舞動。它在憤怒咆哮,宣洩即将到手獵物被奪走後劇烈的不滿。
即使如此,屬于鼋夢株母的力量沒有一絲進入長明燈火籠罩的範圍,似乎那昏黃卻溫暖光線是什麼不能踏入的禁忌。
而第二特遣小隊成員就趁着神秘人和株母對峙的功夫飛速聚攏。
女隊長扶住沈雲曦胳膊:“受傷了嗎?”
“沒有。”少女抱住兔兔搖搖頭。
她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長明石燈光籠罩的範圍内,看向對峙的兩方。
鼋夢株母每一次枝蔓抽下于大地留下深深溝壑。
在它前方不遠處,男人穿着一身類似刺客的古代服飾,大半張臉隐藏在兜帽遮蔽下,從身形和露出的下半張臉來看應該屬于人類的範疇。
說“應該”是因為對方的打扮和周身氣質實在與現在的社會脫節。
第二特遣小隊的信息員接到小隊長的眼神,輕輕搖搖頭,以他們目前掌握的資料,第二十一保護市記錄的特殊能力者裡,沒有這樣僅靠氣息就壓制龍級污染物的強者。
對方敵友不明,神秘強者和鼋夢株母對峙沒有結束前,他們不打算輕舉妄動。
監察隸衛全神戒備。而所謂的“神秘強者”沈延卿,或者說披着守墓人馬甲的沈延卿也被株母詭異的形象沖擊了下。
他人雖在這裡,心思卻用在尚不熟練的精神對話上。
[這算什麼東西?]大腦發育到體外的烏龜?還是長在石雕烏□□上的草?
[嗯——從賣相上看是根草吧。哈哈,烏□□上長草,好怪啊哈哈~]
某隻大貓音調歡快,畫面感強烈到沈延期腦海裡當即浮現出他翹着長腿搭在茶幾上,對着電視機看實況轉播的樣子。
沒聽錯的話,他的貓甚至開了罐汽水。
沈延卿也覺得應該是根“草”,不止從賣相,就是從“鼋夢株母”這個名字都能看出來。
他和橘貓先生的對話隻是為了更加穩定他作為“沈延期”的錨點,并不是指望着貓貓真的回答些什麼。
不久前,青年拿着卡牌進入【黃金湖泊】,先以第三視角看了一段寒廟乞兒臨死之際被帶到歸墟的“過場動畫”,緊接着就是堪比魔法少女的變身特效。
他當然沒變成魔法少女,而是以卡片上守墓人的形象出現在秘境當中。
開始還陌生的身體于幾個呼吸的空擋熟悉的好似本來所有,緊接着屬于另一個存在的習慣、記憶、乃至頗為淡漠的情感也悄然浮現。
沈延卿一方面确認自己是沈延卿,過往二十多年的人生清晰可感;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好像不知多少次穿行迷霧與燭火相伴,獨身走過這錯綜複雜的歸墟古墓。
親身體驗之後,他真正理解了橘貓先生叫他“不要忘記自己是誰”的意思——所謂扮演,比起沈延卿在扮演守墓人,更像是守墓人在沈延卿身上蘇醒。
這還僅僅是卡牌覺醒百分之五的效果,若有一天卡牌覺醒度更高,甚至達到百分之百,沈延卿還是沈延卿嗎?
有些令人惶惑的疑問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下一刻出現在腦海的爽朗聲音打破。
[喂?喂?這裡是橘貓先生,對面的小朋友聽得見嗎?]
沈延卿沒有立刻回話,弄得橘貓先生以為他沒聽見,敲敲打打整出一堆噪音。
[請問沈延卿小朋友能聽到嗎?]
[聽到了。像橘貓先生直接在我腦子裡說話,有點吵呢。]
[啊?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安心,是嫌棄嗎?]
[沒有,很安心。]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身體,甚至陌生的自己突然聽到信任存在的聲音。嗯,就像疲憊加班心情低落的時候,有貓突然拱上你的鍵盤。
[哈哈哈,我們精神圖景相連,說是在腦海裡也沒錯。]橘貓先生調整了一下,再出口聲音來到沈延卿耳邊:[這樣呢?是不是好些?]
想象毛茸茸的一團貓咪趴在你耳邊。
[嗯,好多了。]沈延卿一頓,突然想到:[這種交流方式,你平時也能用?]
[難道卿卿你平時想了什麼不能被我知道的事情嗎?]
[會哦,比如有時候會想把家裡的貓撈起來各種吸,某些想法現在看來非常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