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燼坐在書店裡,滿臉的冷淡無情。
他一肘支着下颌,看着安德烈瘸着個腿忙進忙出,就是不敢像平時那般一個勁兒往自己身邊湊。
而作為讓安德烈瘸了腿的罪魁禍首,他不僅沒有丁點的愧疚感,還故意搜索了一下附近能睡人的公園和橋洞。
“安德烈,我看這個橋洞就很适合……”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一直注意着林燼的動向的安德烈吓得耳朵都要竄出來了。他知道林燼是想趕自己走,于是忙不疊抓着掃帚出了店,“哎呀,外面好多落葉,我去掃一掃!”
林燼冷笑一聲,身體後仰,抱着雙臂假寐起來,不一會兒,又因為頸子處的異樣而難受得擰了眉。
開春了,天氣回暖,他也不用再像冬天,穿那些半高領的針織衫。他早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換圓領的衣服,可今天還是計劃泡湯了。
原因無他,早上他起床,洗漱的時候透過盥洗池的鏡子一看,發現自己肩頸交界處有幾枚錯落交疊的紅痕。
那痕迹很重,也不知道要幾天才能散開,他看得氣不打一處來,抽了拖把杆把膽大妄為的傻狗抽了一頓。
傻狗也是個缺心眼的,看他一邊動用武力手段,一邊咬牙切齒地命令不許在顯眼地方留下痕迹,反倒還兩眼冒光。
“那看不見的地方就可以了嗎!”
林燼站在原地,被毫無廉恥的傻狗驚得目瞪口呆。他試圖通過深呼吸來壓抑怒氣,毫不意外地以失敗告終。
于是傻狗就瘸了。
一想到傻狗走路一瘸一拐的可憐樣子,林燼就難免有些心煩意亂。他頭疼,五指張開遞到眼前,很有些自我懷疑。
他明明沒用什麼勁,怎麼狗就瘸了?看着人高馬大的,沒想到是真不經揍。
躲到了林燼的視線之外,但因為街道上還有不少行人,安德烈也盡心裝作一副腿瘸了的樣子。他拖着腿慢悠悠地掃地,待掃到了和隔壁花店交界的地方,背後突然傳來胡斐的聲音。
“安德烈,你的腿怎麼了?”
胡斐剛準備好了幾個慶賀開業的花籃,出門就是想伸個懶腰透透氣,卻不想一轉眼,看見隔壁的狗居然瘸了。他驚訝,視線落在安德烈那隻拖拖拉拉的腿上,再一擡眼,就看見安德烈擡頭挺胸,滿臉驕傲,“被我燼哥揍了。”
胡斐:???
一分鐘後,胡斐和安德烈一道蹲在了店門口的岩坎兒上。他面色複雜,看着旁邊像是得了獎賞還一臉驕傲的安德烈,困惑地問:“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他揍我,而且是隻揍我。”安德烈覺得自己的理由很站得住腳,于是呲着一口白牙,笑嘻嘻,“他為什麼揍我?因為他喜歡我。”
胡斐表情難看,感覺自己像是吃了蒼蠅,如鲠在喉。他默不作聲地回店裡拿了便簽和筆,出來刷刷寫下一個電話号碼,然後将便簽塞進安德烈手裡,“這是哥認識的醫生,很靠譜,你最近趕緊抽個時間去見見他。進去了報哥的名字,給你打骨折。”
安德烈拿着便簽,不嘻嘻了,也不解,“骨科的嗎?我還沒到那個地步。”
胡斐:“精神科。”
安德烈:……
把便簽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安德烈痛惜似的搖搖頭,“你嫉妒我,這樣不好。”
胡斐也不辯解,隻是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語重心長,“你都這個程度了,我勸你是早治療早出院。”
“你就是嫉妒我!”安德烈攥着掃帚,目露兇光,“你沒聽過打是親罵是愛嗎?”
胡斐為難地看了眼安德烈的腿,因為不好傷害安德烈的自尊心,還盡量委婉道:“都瘸了,你還覺得是愛?”
安德烈冷哼一聲,“怎麼不算?他愛我很深的。”
不是撒謊嘴硬,安德烈是真的覺得林燼很喜歡自己。要知道昨晚他抱着林燼舔得林燼的耳朵尖的絨毛都濕透了,今早才隻是被抽了一頓,這不是愛是什麼?
他都沒被林燼打死!這難道還不能作為林燼愛他的證明嗎?
思及此,安德烈看向胡斐的眼神都帶了憐憫,“你根本不了解他。”
胡斐倒吸一口涼氣,意識到安德烈這種症狀明顯是已經到了末期,沒有救治可能了。他擺擺手,放棄了拉安德烈回到正途的想法,轉而做了個送客的手勢,“你能從中獲得快樂,也不失為一件妙事。”
至于他?他也得學着尊重他狗命運了。
安德烈原本還想在外面磨蹭一會兒,因為害怕進到店裡,就會被林燼趕去睡橋洞。可沒兩分鐘,林燼就出現在店門口,讓他回去收拾桌面。
拿着掃帚的傻狗和自己擦肩而過,林燼想跟着回店裡,卻發現蹲在岩坎兒邊上的胡斐眼神很是怪異。他挑眉,索性朝着胡斐走過去,站定了,抖出來一支煙點上,這才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