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木田君,隻要你繼續追求理想,繼續排除阻礙理想的事物,總有一天你的體内也會燃起和‘蒼王’一樣的烈火,它會将你的周圍燒得什麼也不剩。”
“國木田老師?”
回過神來的國木田看到津島擔憂的表情,笑了一下表示不用擔心。
“他的那些話可能會有些難聽,不過對你是不會有壞處的。”
“恩……”津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你現在隻需要記着就好了,需要的時候自然會明白。”國木田說完,看了看手表,“該休息了,你快去睡吧,晚安。”
“恩,老師晚安。”
半個小時後,23:45,已經過了國木田的就寝時間,公寓客廳卻還亮着一盞最小的燈。
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一隻手撐着臉頰,無聊地看着窗外夜空的國木田回過神來。
“回來了啊。”
“國木田君……”太宰有些驚訝。
“因為你害得我沒辦法按時睡覺。你得做出補償。”國木田往面前的兩個玻璃杯裡倒了小半杯紅酒。
“你這話很容易讓人想歪啊。”太宰露出苦笑,“而且,大晚上喝酒對身體很不好,這不符合國木田君的健康飲食規則哦。”
“還不都是你的錯。”國木田面無表情理直氣壯地甩鍋。
“我明明隻是去逮離家出走的小貓咪而已。”太宰在國木田對面盤腿坐下,拿起了其中一個玻璃杯,兩人很默契地舉杯相碰。
“抱歉。”國木田突然說。
“怎麼了?”雖然知道國木田君是在為何事而道歉,但太宰還是問道。
“這次又讓你扮黑臉了。”
“我隻是把我們之前忘記教他的都告訴他罷了。”太宰平靜地說,又眨了一下眼睛,“還搶了國木田君你為人師的功勞,不好意思啦~”
“修治很懂事,他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我知道。”太宰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語氣有些沉重,“但十六夜槙已經死去,修治看着自己的朋友在眼前死去了。”
某一幕不願再回想的畫面浮現在太宰腦海中,他緊抿雙唇,放在桌上的那隻手微微握緊。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情。”國木田從太宰手中拿過那隻空酒杯,然後把自己杯中的酒又倒了一半進去。
“但還有很多事情是能夠改變的。”他把酒杯還給太宰,堅定地說。
“說的是呢。”太宰的表情緩和了一點,他拿起手中的酒杯,再次和國木田君相碰,“接下來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作為前輩,可不能什麼都交給修治君呢。”
“真想把敦叫過來聽你說這番話。”
“敦現在已經是偵探社的頂梁柱了,國木田君就放心吧~”
“他會哭的。”
“不會的~”
“會哭的。”
“不會。”
……
“會的。”
“不會的。”
20分鐘前,沿着稄北高中外的馬路向南,朝着5号國道方向的馬路上。
“阿仁,你看上去很開心。”小光雙手枕在腦後,一邊看着仁成的背影一邊說,“從十六夜宅回來你就一直是這樣了。”
“有嗎。”仁成表現得很平靜。
“沒錯,而且我感覺。”小光說着,繞到仁成面前,一邊倒着走一邊看着他,“是在我說出‘染上黑色了’之後。”
“你想多了。”仁成把視線從小光臉上移開。
仁成繼續往前走,但他無法否認小光的話。
因為他的确很開心。
今天發生那起事件的時候,他其實也在十六夜宅,他扮成一名信徒混了進去,在國木田忙着救因為催眠瓦斯陷入昏迷的信徒們的時候他偷偷地離開了現場,然後他看到十六夜槙匆匆地朝一個方向跑去,于是他也跟了過去,然後就目睹了案發現場。
十六夜槙倒下的時候,小光不自覺地說了一句:“啊,染上黑色了。”
他沒想到,他最期待的事情發生得居然如此戲劇化。
但是,不管過程如何,隻要能得到這個結果就好了,他也不用再費心盡力地去考慮接下來的事情了。
“鈴鈴——”手機鈴聲響起,讓還沉浸在喜悅情感中的仁成吓了一跳。
他停下腳步,拿出手機,看到顯示的來電人的時候,握住手機的手卻顫了一下,他按下 接聽鍵。
“是我。”他說,語氣不自覺地溫和起來。
“辻先生。”修治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疲憊,“實在是抱歉,這麼晚還給你打電話。”
“怎麼了?”
“能不能……請你為我唱首歌呢?”
仁成愣了一下,他眨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左胸口的地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陣酸痛。
這麼晚的時間,用如此疲憊的聲音打電話給自己,希望自己能為他唱一首歌。
肯定不是想聽自己唱歌這麼簡單。
明明都已經這麼疲憊了,卻還是無法入睡……
要唱哪首歌呢?
仁成輕啟雙唇,耳邊響起一陣旋律,于是他把它唱了出來: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奇異恩典,如此甘甜)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我等罪人,竟蒙赦免)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昔我迷失,今歸正途)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曾經盲目,重又得見)”
電話對面,傳來平靜的呼吸聲。
“晚安。”仁成輕聲說了一句之後挂斷了通話,他看着通話結束的界面,“啪”地合上了手機。
不管怎麼說,總歸是毀掉了聖杯,也粉碎了亞瑟的妄想,這就足夠了。
所以其實,小光說他很開心,他似乎也沒必要不去承認。
“小光。”想到這裡,仁成叫了一下小光的名字。
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小光?”仁成又叫了一聲,然後四處看了看,發現小光蹲在路燈旁的草叢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小光,怎麼了。”仁成朝小光走過去,越靠近他越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小光的鞋子周圍,壓着一圈雜草,一看就是被人踩着的模樣,路燈的燈光照在小光身上,在地面投射出影子。
仁成微微瞪大雙眼。
然後他看到小光站起身來,投射在地面的影子也被拉長。
就像是一個人站在路燈下,會被投射出影子一樣。
“阿仁!”小光大喊着轉身,路燈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照着他揉和了慌亂、驚喜、恐懼和興奮的表情。
仁成眨了眨眼睛,看到小光懷裡抱着什麼東西,毛茸茸的,白色的一團。
“我摸到它了!”小光激動地說。
仁成認真地看了看小光懷裡的東西,才終于辨别出來,那是一隻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白貓。
————————十九·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