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喧就沒想哭。
俞知遊帶着慈愛拍他的背時,陳向喧都有種小時候吃東西嗆着,李叔猛錘他背的錯覺。
其實俞知遊下手挺輕,他甚至能感受到俞知遊手掌的溫度——從後背中間向下,輕且緩慢地遊走着。
他抓住那雙拍着他背的手,擡手比了個‘OK’,俞知遊像是松口氣般甩甩胳膊,又問:“你剛剛比畫的手語是什麼意思?”
陳向喧在手機上打下:讓你别過來的意思,原來你沒看懂嗎?
“我不懂手語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俞知遊說,“我就是看你表情不對,沒敢多想,就想着快點帶你走。”
陳向喧笑笑打下:謝謝你。
他比畫着一條魚遊動的手勢,又伸出大拇指彎曲兩下。
在手機上打出:魚,謝謝。
俞知遊學着他剛剛的樣子比畫了兩次,問他:“為什麼叫我‘魚’?”
陳向喧說:諧音。
“學手語難嗎?”俞知遊問,手裡還在做着小魚遊動的姿勢。
他想了想說:不太難,可能因為我接觸早,後期突發的失聲或者耳聾人群大概學習過程中會有困難。
俞知遊點點頭沒再多問:“走吧,去買魚。”
這家店他應該是常來,一進去就直奔目标,完全沒有被那些五顔六色迷住眼。
陳向喧第一次看見這種魚——全身布滿了斑紋,顔色也很多樣。
“這是斑馬魚,是不是很好看?”俞知遊說,“它們很活潑、很自由,不管什麼時候去看,總是在遊動。”
陳向喧問:魚不睡覺嗎?
俞知遊愣了愣,不太确定地說:“我一般十一點就睡,晚點就淩晨一點,大多時候我的作息還是挺規律的,不管是熬夜還是不熬夜,絕對卡着整點入睡。”
陳向喧指着魚缸,打字給他看:我現在是用手機打的字,所以是在問這群小家夥。
“噢,”俞知遊尴尬地抓抓頭發,“我白天看它們就沒歇着,有時候睡前去看一眼,它們還是在遊,就跟不累一樣。”
俞知遊撈了兩條斑馬魚,他說家裡還有幾條,這次加上兩條新朋友就足夠了。
他問陳向喧:“你養過魚嗎?”
陳向喧搖頭。
他又問:“那你養過什麼?”
陳向喧再次搖頭,他說:什麼都沒養過。
“我也隻養過魚,”俞知遊‘噢’了聲,“對了,蝌蚪我都是撈起來又放生的,可沒養着。”
陳向喧說:我知道了,那你現在買也買好了,我們要原路返回嗎?還是送你回去?
“這麼客氣幹什麼,”俞知遊說,“随便找個地方坐坐吧,我還不想回去。”
他們就近找了個廣場坐着,這個點很多小孩兒在這裡玩,逗狗的、岔着小夥伴一起逗狗的、躺在地上打滾的、打滾失敗一屁股坐起來盯着爹媽沉默無言的。
“是條漢子,”俞知遊朝那臉上還挂着淚的小屁孩子擡擡下巴,“你看這腰闆直的,能屈能伸,牛。”
陳向喧問:你小時候也這樣?
俞知遊聽完後沉默片刻,說:“我不這樣,我還有個哥哥,他每次都會幫我,所以我從沒這樣過。”
陳向喧問:雙胞胎?
“不是,他比我大五歲,”俞知遊眼神裡的情感很複雜,他避開陳向喧的視線,看向手裡裝着魚的袋子,“我甯願他比我小,也就能不那麼懂事。”
俞知遊隔着袋子戳了戳那兩條斑馬魚,情緒說變就變,他現在是真的不太開心。
比起先前在琴行因為雨天不好出門的沮喪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陰天,一個暴雨。
陳向喧拿着手機在他眼下晃晃,上面打着:那你就快點長大,争取能幫他。
“還要怎麼長大,”俞知遊說,“我馬上就要上大學了,我怕他沒時間等我。”
他問:你要去别的城市上大學?
俞知遊搖頭,他輕輕晃了晃袋子,看着裡面晃蕩的水:“就去萬松區,那個學校也很好了,而且我聽說他們食堂的茄汁拌面是一絕。”
看來沒什麼事。
他雖然有心事,但還是給自己看好了學校,甚至還研究了食堂裡最好吃的菜品。
陳向喧問他:決定了?就算在萬松區,每天回家也挺麻煩的。
“住校吧,”俞知遊說,“隻要我哥能找到我就行。”
倆人在廣場待了很久,夏季的白天總是很長,八點的時候才有了天黑的趨勢。
俞知遊拍拍屁股站起來,看着剛熱鬧起來的廣場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