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好似想要将他緊緊锢于懷中,可始終無法忽視那寬大襯衫内若隐若現的條條繃帶,僅是用力抓住林光霁臉側床褥,将頭埋在了人兒肩頸。
“别離開我...”程暮寒悶聲道。
“不會離開的,隻是回去睡覺啦,明天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林光霁輕撫着程暮寒的發絲,卻忽感程暮寒身軀正異樣顫抖,連呼吸都困難了幾分。
“對不起...我沒有盡到搭檔的職責,沒能保護好你...害你受傷...”
“看到你被人刺傷的一刹那,感覺快要窒息了...”
“拜托你...别走...”
肩側襯衫已然被淚水打濕大半,林光霁隻覺心裡一陣絞痛,幹脆放下不必要的念頭,捧起程暮寒的臉輕撫過他眼角淚痣。
“好,不走,我就在這裡,一起睡吧。”
“一...一起...?”
程暮寒茫然四顧,明顯一愣,瞬間紅透了耳尖。
整理好枕頭,把林光霁放躺下,蓋好被子後,他局促走去沙發,不自然道:
“我...在沙發睡...你休息吧...”
這一系列僵硬舉動惹的林光霁實在難忍笑意,靠在床頭靜靜看着程暮寒,直到他紅透了耳尖閉上眼睛,以回避眼前人炙熱視線。
林光霁腳步悄悄走去,跪坐在沙發邊,一副壞笑模樣輕輕戳着程暮寒的額頭,被人握住指尖也不肯停下。
“小壞蛋...快回去休息...”
“不要。”林光霁嬉笑道:“明明可以睡開我們兩個的。”
對上人兒一塵不染的眼神,程暮寒忽感一絲罪惡,默默翻過身去不再回應。
時機正好。
林光霁将剛剛掉落在門口的醫療箱取來,幫人處理起背上的傷口。
似是因為酒精的幹擾,程暮寒隻覺林光霁在背後遊走的手像是小狐狸爪墊一般惹人心癢,愈發難耐起來。
無奈之下,他隻得歎了口氣,回過身順手将林光霁撈到懷裡,展開沙發背上披着的空調毯蓋在人身上。
“地闆很涼,不要光着小腳丫亂跑,聽話...”
近距離的貼近下,酒氣和辛辣的香水味充分混雜在一起,仿佛已然醉酒那人是自己一般,林光霁靠在了程暮寒胸口,露出舒心笑容。
“我很沉的哦。”
“還沒有一隻成年藏獒沉。”
“怎麼可能嘛。”
“我養過,最重的時候有67千克,需要用兩隻手拎走。但你最近一次體檢時隻有47千克,可以被我單手抱起。”
林光霁:“?”
那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讓程暮寒染上了一絲笑意,拿出手機翻找着照片,與林光霁分享着自己曾飼養過種種動物的經曆。
“哇...原來暮寒是狗狗派的嗎?每一隻都好帥啊...”
“勉強算是,畢竟比起貓會更喜歡狗一些,不過養貓也可以,其他動物同理。”
“狐狸呢?”林光霁好奇道。
“最喜歡。”
林光霁:“?!”
“狐狸可以說是在狗的身體内運行貓系統的生物,還有着高自主性和強占有欲,很符合我的喜好。”
程暮寒望着面前的林光霁,好似真的把他當做了隻小狐狸一般用手撓了撓他的下巴,惹的人滿面羞紅。
“雖然說是大部分狐狸都綜合了貓與狗的脾氣不好還愛咬人和愛拆家的缺點,但若是熟絡起來,也是會十分依賴于飼主的。”
“隻可惜,我小的時候養過許多動物,卻沒能養到一隻屬于自己的狐狸,有些遺憾。”
毋庸置疑的是,林光霁早已從冉煦口中知曉程暮寒是重度狐狸愛好者,但這些照片中确實并沒有任何與狐狸相關的記錄。
按理說...在程暮寒開始養動物那個年紀,部分狐狸品種已經是可以被作為寵物飼養的動物之一來着...
為什麼連蛇和蜘蛛都養過的他,卻沒有養自己最喜歡的動物呢?
林光霁略有些疑惑,但并未繼續打探下去。
“現在不打算養一隻嗎?國内應該是允許的吧。”
“不打算,有一隻狐狸在身邊就足夠了。”
“才不是狐狸。”
林光霁裝作氣鼓鼓的模樣躲開程暮寒撓下巴的手,卻被人掐着臉揉捏起來。
“高自主性,強占有欲,十分聰明又機警,喜歡蹦蹦跳跳,總是眯着眼睛笑,脾氣不好,愛咬人,愛拆家...”
仿佛被點名一般,林光霁無奈搖頭:
“知道啦知道啦...我是白毛小狐狸啦...”
“嗯,回去床上睡吧,沙發很窄,你會不舒服。”
将人抱起帶回床上,程暮寒幫林光霁蓋好被子,卻見他将面前被褥掀開,拍了拍身側的空位:
“一起睡吧,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我,不是嗎?”
僅是一刹那,剛消去不久的紅暈又一次漫上程暮寒的耳朵,似是經過了好一番心裡鬥争後,他才點點頭,躺在了林光霁身邊。
見程暮寒刻意保持着距離,林光霁微微挑眉,往人懷裡鑽了鑽,抓着他的手摟在了自己腰上:
“小狐狸說,人類的懷抱很溫暖,我很喜歡,謝謝你。”
程暮寒明顯一怔愣,點點頭回應道:
“人類說,小狐狸的絨毛才是更溫暖的存在,應該是我謝謝你,願意與我分享你的體溫。”
“嗯,小狐狸聽到這番後一定會很開心的。暮寒今天辛苦啦,晚安呀。”
“好,晚安。”
時間嘀嗒走過,窗外天空漸明,程暮寒支撐不住困意,呼吸愈發勻稱起來。
林光霁用指尖輕觸他眼下淚痣,莞爾一笑:“喝醉的樣子真可愛...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差不多該回去了...”
正準備起身,卻見面前人下意識收緊摟在腰上的手,眉頭緊鎖,嘴裡喃喃着:“對不起...光霁...”,一滴淚水自眼角溢出。
林光霁隻覺鼻子一酸,望向背後門扉稍作猶豫,便再度鑽回人懷裡,閉上眼睛緩緩入睡。
“稍稍貪戀一些溫暖...也沒問題的吧...”
......
墜入夢境,林光霁身處一片漆黑,唯有遠處點點光芒閃爍,好似正在喚他前來。
緩步走去,忽地一陣目眩,林光霁下意識遮擋住雙眼,卻見程暮寒出現在面前,滿目溫柔的向他張開雙臂。
“嗯?程隊怎麼會來這裡呀,是在等我嗎?”
将眼前人緊緊抱住,忽感異樣,林光霁急忙後退一步,望着滿是鮮血的雙手愣神。
“程隊...?”
眼前人隻是搖搖頭,攏住林光霁後頸微微俯身,在他唇角落下輕盈一吻,便失去意識徑直倒下。
那隻本應讓自己安心的手掌,此刻卻在瘦削身軀刻下了一道永世不滅血痕,林光霁這才得以看清,自己究竟身處何種地獄。
無一例外,面前肆橫屍首皆為熟悉面孔,大片鮮紅混雜着墨綠淪為炭黑,融入鏡湖消失不見,唯有地面倒映出的灰白身影依舊在随着潺潺水波呼吸起伏。
狐狸面具錯亂閃爍,霎時間如細胞般分裂為數面形态各異的模樣,将精神恍惚的林光霁圍繞其中,嘈嘈雜雜。
黑影再度出現,連同所有狐面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他的失望,直至烈火燒毀夢境,跪坐在地的林光霁才堪堪流下一滴淚水,将夢境破碎。
“隻是一點溫存...都不可以嗎...”
......
再度醒來,已是隔日清晨,程暮寒艱難的睜開雙眼,隻覺渾身酸痛,胃裡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