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閃爍,夜幕降臨,城市的孤獨與窘迫猶如片片鱗次栉比高樓,裸露于冰冷空氣,哀哀于昏黃殘紅,掩映于匆匆暮色,困苦于清醒無奈。
“唰——”
誰人身着一襲黑衣,踩着血色月光快速奔過高樓天台,猶如夜貓般縱身一躍,跨過深不見底的小巷,翻滾落地快步起身,繼續前馳。
身後追兵不斷,那嬌小身影卻愈發靈活,輕松躲避開襲來的攻擊,繞過面前的堵截...
直到面前是一片寬闊的路口,他再也無處可逃。
“放棄抵抗吧,僞裝者,你已經無路可退了。”
那捕食者愈發逼近,張開雙手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享受起獵物的恐懼:“道明姓甚名誰,哪家勿忘派别,我說不定會讓你死得幹脆些。”
它的手漸漸前伸,攏住僞裝者的脖頸,強迫他擡起頭,直視自己的雙眼。
“......?”
忽覺異樣,那勿忘貼近僞裝者的側頸微微一嗅,令人意外的香氣霎時間撲來,它明顯一怔,後退了幾步。
“你...不會是...”
僞裝者從容轉身,那藏匿在銀發下的耳墜隐隐發亮起來。
下一秒,群鴉于黑暗中崩解,如飓風般向着面前幾隻勿忘襲去。
反應快的勿忘試圖用能力擊潰幾隻,卻不曾想被瞬間穿透身體,仿佛墜入夢境般,一陣頭暈目眩的失重感降臨。
天地颠倒,日月交替,直到清醒,他們才看清那輪皓月之前,來者究竟何許人也。
“你剛剛說,讓我怎麼死?”
漆黑發絲下,于勿忘而言再熟悉不過的狐狸面具明晃晃顯現在面前,那勿忘卻避之不及,被走來的身前人一槍崩穿頭顱。
僅是瞬間,殘破的腦殼如同一汪泉眼,連帶着些許組織物,四下飛濺起腥紅血水。
“啊...不好意思,走火了。”
他舉起雙手,一副無辜模樣聳聳肩,收起來了奧特瑞,緩步走向面前那些剛剛還一副兇神惡煞模樣的勿忘們。
“既然已經留下痕迹,那就隻能拜托各位以更加體無完膚的姿态去往彼岸了,免得我沒辦法和我的同事們交代。”
說罷,他打了個響指,不過眨眼間,幾隻血手于黑暗中冒出,将其他勿忘緊攥,捏碎,随後消匿于半空。
待四下落寂,僞裝者取下狐狸面具,那名為十一的标記再度張揚的重現于眼下。
“百手,去那邊幫雯,他們幾個派别之間的交易物不重要,搶不到就毀掉,注意安全。”
影子中,一血手似告别般揮動了兩下,便再度潛入黑暗。
他仰起頭看向殘缺明月,臉上所沾染的墨綠血液卻漸漸滲入傷口,在一陣刺痛後徹底消失不見。血色瞳孔中流轉過一絲悲傷,兀自搖了搖頭。
“已經無法辨别我究竟是何種存在了嗎...”
“下雨了?”
忽覺被液體淋到些許,過路人紛紛擡頭,卻隻感四下血腥味愈發濃厚,連那雨水都黏膩起來。
不對!
人們互相看着彼此,這才知曉那雨究竟是何物,霎時間迸發此起彼伏的尖叫與哀嚎,久久不能停歇。
林光霁坦然自若的緩步穿過人群,坐去不遠處一家地攤前,褪去滿是鮮血的外套,取出通訊器佩戴在手腕。
“你們ZT17可真夠忙的,大晚上也休息不到。”
身側人将耳邊長發束起,沖着遠處的人喊道:“老闆,可以烤上了,順帶來提啤酒。”
“得嘞!”
林光霁輕歎一口氣,接過她手中的肉串,用筷子逐一撸至碗碟中,擦淨手才肯吃起來。
“這習慣,和你們程特等一模一樣。”對方打趣道。
“楊記者,我們不過是打了幾次照面而已,應該還沒有親密到,能夠談論這種話題的程度吧?”
楊術聽聞一怔,随後便爽朗一笑:“怎麼了臭弟弟,心情不好?”
“原本還是不錯的,但意識到某些事後,不太好。”
“......”
不過幾秒,楊術便将老闆送來的啤酒啟開,推到林光霁面前:“管他呢,今天不是說好來陪姐姐喝酒的嗎?”
“你心情也不好,我知道。”林光霁将酒推回:“一口倒,恕我拒絕。”
“唉...我可算是知道其他同僚為什麼會這麼怕你了。”
見眼前人兒态度堅決,楊術歎了口氣,收起那副故作堅定的模樣,認真起來。
“林專家,離開ZT總域吧。”
她灌下一口啤酒,似有些愁苦:“如果你還在糾結那些被忘卻的事情,應該不難發現,藏匿在你身邊的種種異常。”
“何況,也沒必要再卷入幾個普通人了,不是嗎?”
楊術指向謂何已然不言而喻,林光霁點點頭,并不否認她的建議。
“看來楊記者不打算與我辯駁那份無由頭的猜測。”
“既然是林專家提出的,那便不是無由頭的。”
她從手邊挎包内取出一份筆記本遞與林光霁,繼續說道:“小心身邊人,你無法保證他們百分之百與你同一戰線。”
“楊記者也是一樣,不可輕信其他人,包括我。”
“......?”
“我知道你們見過面,不然你也沒理由約我出來,妄圖借此打破我的計劃。”
楊術聽聞明顯一怔,眉頭緊皺,張張嘴卻又把想說的話重新咽了下去。
毫不意外,自加入總域那時起,身邊的熟人越聚越多,各懷鬼胎,爾虞我詐。
林光霁淡淡掃視過她的表情,繼續回應道:
“如楊記者所說,在這件事上,我确實沒必要卷入幾個無辜人。”
他将筆記扔回,瞥了眼楊術身後的人群,忽地拿過酒杯倒上淺淺一底,輕抿一口啤酒,霎時間臉頰微微泛紅起來:“但事實上,是他們自己決定走入這盤棋的,我也不過是陰差陽錯,被邀入其中罷了。”
“而現下我所做的一切,一部分是出于長久以來渴望得到容身之所的私心,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保護好暫為隊友的他們,以便以‘林光霁’這個局外人身份去更加接近那份沉寂許久的真相。”
“身為記者的你應該比我清楚,在混亂局勢之中,重要的往往不是站在身邊的可信賴之人,反而恰恰是毫不相幹的旁觀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