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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思念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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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識我。”

顧晏钊睡不着,葉楓也不肯去睡,長夜無眠實在難熬,他隻好挑挑揀揀把這幾天的事複述了一遍,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從頭到尾疑雲重重,哪裡都透着古怪,但當着葉楓的面,不好讓他知道自己有些丢臉的行徑,便順水推舟說是做戲。

葉楓見他太凝重,插科打诨道:“公子堂前禦獸,馬上仗劍,天下誰人不識君。”

顧晏钊擰着眉,道:“少貧嘴,我說的認識是……他知道的太多了,這種感覺就像他已經在暗處觀察了我很久,而我卻一無所覺,我擔心的是這種未知。”

葉楓撓了撓頭,不解道:“可他隻是甯君的一個小小侍從,他是打哪兒知道這些東西的?即便再有手段,也不能把探子插到候府裡去,若真是如此,那咱們候府豈不是漏成了篩子。”

他道:“這不對吧。”

可何殊塵的态度,又實在不像正常該有的模樣,時而親近,時而又疏離防備,讓人捉摸不透。

不是敵,也非友。

無親無故,他為何要說那樣的話。

顧晏钊心頭又隐隐冒出那個荒唐的猜測,随即被自己快速打消了,他道:“算了,先不提他。”

“說正事——符遠一說他也不清楚藏庚杵的下落,又說是馮诩一手謀算行竊,這混賬嘴裡吐不出象牙,明日找機會還得再去問一遍,怎麼也要撬開那兩個的嘴,我倒要看看平甯府找這幾根藏庚杵有什麼用。”

他想了想,又問:“碧雲香鋪有消息了嗎?”

“下午我從亂葬崗回來就去了一趟,掌櫃的說,‘尋香人’已經摸到了眉目,就等再确定一遍,三日後能把信傳回來。”

“好。”

顧晏钊颔首,悶悶地說:“明日還要去府衙去當值,你替我把衣服熏一熏,血腥味太濃,别讓人聞出來。”

葉楓利索起身,剛要走,想起顧晏钊身上還有傷,想讓他再多休息一日,卻見他已經把臉轉向了裡側——那是叫他不要多問的意思。

葉楓無奈,起身到外面搓草木灰去了。

他一走,屋内猛地安靜下來,顧晏钊趴在床上,心焦難耐卻動彈不了,背上的傷口如蟲咬一般又疼又癢,他昏昏沉沉,不争氣地想,要是有個人能借雙手給他,枕在那溫暖的掌心裡,便是什麼疼都能捱過去了。

隻是這麼一想,眼裡就泛起了酸意。

他把臉埋進被褥裡,聞不到檀木香,維系一時的僞裝頃刻間分崩離析,抖動着嘴唇輕輕戰栗起來。

初來雲州的第一個半年,其實是在養傷和整日渾噩不醒中度過的。

他把酒當成了救命的良藥,一口一口黃湯灌進肚裡,醉倒在哪個街巷蜷縮着就睡一夜,第二日頭痛欲裂醒來,戰場上未愈的傷痛和精神的極度崩潰又将他拉進無窮的循環,他像遊魂一樣,飄蕩在人間的煙火裡,百般紅塵都與他無關。

日子久了,連給他沽酒的店家都存了懼意,怕他哪一日就這樣醉死在街頭。

顧晏钊裹緊身上破爛的衣袍,聞言無動于衷,也隻是多要了一壺,晚上依舊飲盡,任憑糙酒熔爛腸肚。

直到中秋夜,乞丐一顆石子打破了額頭,血流下來,才把迷蒙了雙眼的男人從肮髒的水溝裡驚醒。

乞兒們圍着他,又叫又打,從這個落魄又出奇好看的男人身上看出了可以肆意欺辱的軟弱,便更加興奮,吵嚷着去割他的袍子,奪走了他僅剩的錢袋。

他那雙仿佛永遠睜不開的眼睛裡終于流出一滴淚,跪在灰白的巷角,月光落在男人彎下的肩背,孤寂無情,照不亮身前的出口,他驟然淚流了滿面,哭得凄慘。

沒人知道他在哭什麼。

也沒有人看清那截斷了的木棍什麼時候被他緊握在了手裡。

顧晏钊其實骨子裡就不喜流連勾欄瓦舍,他自小跟着兄長讀書,耳濡目染了諸多先哲立身處世之道,雖然兒時不懂事常在先生的課堂上搗亂,捉貓逗狗挨了顧侯爺不少闆子,但到底還是聽話,學進了幾分道理。

許多年後,他宿醉未醒,在意識朦胧的時刻,仿佛看見四歲那年哥哥牽着他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侯府的石闆路上,仔細叮囑着說:“爹爹再要你抄寫千字文,你也不要要賴撒潑壞了規矩,當着爹的面乖乖認個錯,回頭來找我就好,我替你寫,記住了嗎?”

他那時太小,隻顧着一蹦一跳地踩水坑玩,忘記了被顧晏澂拉着的左手,掙脫不開,一用力拽疼了年僅七歲的顧晏澂。

顧晏澂氣鼓鼓地把他圈回懷裡,單手費力地撐着油紙傘,怕他被淋到,傾斜了大半傘遮住弟弟,末了,才揪着顧晏钊軟嫩的臉頰,小小的眉毛皺成一團,闆着臉問他:“記住了嗎顧小二?”

顧晏钊玩在興頭被人打斷,咧開嘴就要哭,聲音未起發現這是大哥,胡亂哇哇地叫了一聲,點了點頭。

“記住了。”

“重複一遍。”

顧晏钊歪着頭想了想,“找哥哥。”

他哥卻并不含糊:“找我做什麼?”

“不知道。”幼小的顧晏钊眯着眼睛笑起來,奶娃娃凍的通紅的鼻尖吸了吸,撲上去抱住兄長不肯撒手:“哥哥好冷。”

顧晏澂打小就心軟,拿他沒辦法,哄了他幾句,将人抱起來挂在腰間。

七歲的孩子沒什麼力氣,尚且還撐不起這渾身都有勁兒的奶團子,好容易才一路抱回了卧房。

伺候他的老媽媽心疼,問他們兄弟二人為何不讓仆人們随侍,顧晏澂先前隻搖頭不肯說,後來看到老媽媽佯裝要告訴郡主發落這些不盡心做事的刁仆,才着了急辯解:“是我讓他們遠遠走開不要跟着,他們聽我的話做事,并沒有錯處。”

老媽媽十分不解:“那也不能放任公子們獨自回來,雨路濕滑,兩個小娃娃自己走,磕碰是常有的,着實危險。”

顧晏钊縮在被子裡,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沒有自己走回來,是哥哥抱我回來的。”

顧晏澂放下手裡的竹卷,摸摸他的腦袋,笑道:“是,二郎很乖,沒有給哥哥添麻煩。”

又扭過頭對老媽媽說:“我替二公子抄書的事不能讓他們知道,若是傳到爹爹耳中,爹爹又會給他加罰,他連筆都握不穩,如何寫的了這麼多。”

老媽媽瞪大了眼睛:“大公子如何瞞得過侯爺的眼?”

顧晏澂自信一笑:“爹爹軍務繁忙難得教習我們認字讀書,二郎的字是我把着手教會的,這自然不難。”

顧晏钊托着腦袋,笑嘻嘻地聽着哥哥的話,打着瞌睡小雞啄米般點頭,乖乖坐着陪顧晏澂抄書,後半夜實在熬不住,鑽進被窩,還要把被子拱起來,留一圈入口給哥哥。

哪知他睡了沒多久,便發起了燒,迷迷糊糊中看見顧晏澂坐在床頭,一隻手抱着他一隻手不停地為他擦汗,見他醒來,心疼地直掉眼淚:“都是我不好。”

顧晏钊把臉蹭在他掌心,看着他笑,小聲道:“哥哥不要哭,你看看我,我不疼。”

那夜雨聲淅瀝,燭花燃了一宿,天亮時顧晏钊的燒才褪下去,回頭一瞧,哥哥已經趴在床頭不知何時睡着了,雙手還墊在他臉邊,被壓得發白。

顧晏澂淋了雨,又因為守這一夜,第二日就病倒了,等顧侯夫婦從山上回來,看見兄弟兩個一左一右躺在床上,小臉慘兮兮地挂着病容,又氣又怕,簡直哭笑不得。

……

回憶開了閘便不受控制,什麼陳年舊事也要翻出來走馬燈式地轉一圈。

顧晏钊想得頭痛,就這麼意識紛湧地胡亂睡了過去。

記憶裡的人在遠方越走越遠,他努力去追,卻怎麼也跨不過那道攔路的檻。

夢中無人能窺卿淚眼,他于是終于肯承認。

他想家,想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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