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上刻着‘星鬥歸位,萬寶聚源’的字樣,看不出是什麼東西,非金非銅,非钗非簪,看着跟燒火棍沒什麼區别,隻是個頭小了許多,隻有兩指長,通體黑漆漆的,實在不像什麼寶物。”
“馮诩說,它很像雲州傳聞中的那根藏庚杵……”
顧晏钊渾身一震,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了一下,厲聲道:“你說清楚,那是什麼?快說!”
他的反應過于激烈,以至于何殊塵都有些懷疑,上前按住了他的胳膊,斥道:“你冷靜點,别刺激他。”
顧晏钊緩了口氣,再睜眼盡力壓下了噴薄欲出的戾氣,沉聲道:“你告訴我,符遠,那是什麼?那東西現在在哪裡?”
“傳聞中說……它是不祥之物……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怕帶着它惹麻煩,就把它丢給了……”
“丢給誰了?”
顧晏钊死死盯着他:“說!”
符遠一個激靈,晃了晃腦袋,頭疼得說不出話來。
“說啊!”
他的神情開始變得迷亂,目光逐漸渙散,卻張嘴念出了一段奇怪的話:“銅雀繞金枝,天分三鬥,得其一可得富貴,集齊三者合一……”
“唔唔……”
何殊塵擡手捂住了符遠的嘴,将他未說出口的胡言亂語關在了掌心,符遠無意識地抽搐了兩下,閉上眼陷入了昏睡。
“藥效過了。”他解釋說:“你太失控了,為什麼?”
顧晏钊失魂落魄般退了一步,閉上了眼:“你也在找那個東西?對不對?你要它來做什麼呢?”
何殊塵沒出聲,聽在顧晏钊耳中就像是無聲的承認。
顧晏钊轉頭看向他,聲音有些發抖:“從始至終你都知道那東西的存在,對不對?”
但他已經不需要回答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何殊塵,将人逼退至牆角,何殊塵沉默着一步步後退,肩胛碰到堅實的牆壁,冰冷的觸感從後背傳到前身,顧晏钊目光淬上了一層寒意,擡腿用膝蓋頂開何殊塵的大腿,擋住了他試圖離開的動作,将他困在角落的昏暗裡,日光晦澀,看不透何殊塵眉間交織的冷漠。
“……”
何殊塵不得不皺眉擡起頭與他對視。
顧晏钊像是不認識他一樣,低下頭,充滿危險而不容回避地盯着何殊塵,他不說話時那雙眼裡藏着無盡的漆黑,深淵一樣吞噬了所有的情緒。
何殊塵卻蓦然感覺到他在隐藏着某種不可言說的悲傷。
“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這個距離兩人緊緊相貼,幾乎擡頭就能碰到鼻尖,連呼吸都噴灑在彼此的肌膚。
顧晏钊擡手卡住他的脖頸,固定住何殊塵要别開的臉,撫摸一般将掌心溫暖跳動的脈搏攥緊:“這個問題,我從沒想過要問你,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我以為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就同樣很清楚,有些東西不應該扯上關系。”
這個動作其實充滿了誘導性,讓人不确定間就能誤認為是怎樣暧昧的試探,實際上隻要他想,一念之間就能捏碎頸間脆弱的骨骼。
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何殊塵唇角一動,右手絞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擰,道:“放手!”
“别讓我動手。”
顧晏钊對他的反抗早有預料,對付一個受傷的人毫不費力,他單手迅速抓住了那隻手按在一旁,終于忍無可忍,愠聲道:“别讓我動手……你告訴我……你跟北朔到底有什麼關系?當年北朔一戰,平甯府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
“你想聽我說什麼?什麼是你滿意的答案?難道我承認你就會得到安慰了?”
顧晏钊膝頭隐隐作痛,耳畔又響起了雪粒呼嘯而過的尖銳嚎聲,無數張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密密麻麻地擁上來,痛苦地看着他,大張着嘴,露出黑洞洞的喉嚨,沒有口舌,不能言語。
何殊塵風輕雲淡的表情落在他眼中,變成了莫大的諷刺。
“恥辱!”
“簡直就是大周的敗類!”
“仗打成這樣,竟然還有臉回來,顧家軍出了叛徒,早就該被陛下懲治!怎麼不把他們滿門都押上街遊示!”
“……”
咒罵如潮,淹沒一切正常的聲音,他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也喪失了辯解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