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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荒淫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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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一片濕滑,他第一反應是血。

顧晏钊借着昏暗的光,從擡腳的力道和低暗的顔色感覺了一下,不是人或者動物的血液,但有一種讓人十分不适的黏稠感,他在腦中過了一遍,終覺還是氣味的緣故。

腥臭又潮悶。

整個向下的甬道裡,都充斥着一股足以讓人作嘔的氣味,似腐朽的潮木與沉香混合而成,烘得人頭腦發暈,分不清方向,地上與地下完全是兩個世界。

他問道:“這通道有多久未清掃了?難道是你們打死了人運送屍體的路?”

林蔚也道:“還有多遠?”

掮客用火折子點亮沿壁安置的銅雀燭台,地下的黑褪去些微,不用掮客領路也能勉強看清腳下的木梯了,掮客将火折子熄了,回過頭道:“非也。”

他煞有介事道:“死人有自己的道,這是正經入口,此路向下五十步,回轉之地有一小廊,推開門就是地方了。”

那才是真正的洞天所在。

顧晏钊質疑道:“如此難聞的氣味,跟着進來的人如何忍受?不怕還未到就熏跑了人?”

“平日是不用的。”掮客從袖中掏出手絹,捂住鼻子,也覺得氣味略難聞了,低聲道:“您二位沒見過,自是不知這其中的精細,這是先用樹漿和清油将台階擦過,再以大瓯盛沸湯清洗幹淨,置熏籠在下,燃最好的嶺南萬扇雪,蒸上三天三夜,待着色味畢,這樓梯便色彩豔明而香溢,香從下來,其間薄霧澹澹纡緩,有如臨仙境之美。”

“走過的人,經此引入正堂,也叫‘臨仙梯’,福氣興旺,喜運也可通達。”

掮客指着下方還未撤走的金狻猊香籠,道:“就是此物,你們趕巧碰上了。許是誰大意,忘了把地上的水油擦幹,今日的香還沒燒盡,因此二者才氣味混雜。”

福旺運旺的話聽着喜慶,不過都是些唬人的謬論,真正坐在賭桌上,輸赢可不是鬼神能定的。

顧晏钊皺着眉,避開腳下洇濕的痕迹,道:“民間多用沸水熏籠熏衣,用來熏這萬人踩千人踏的樓梯作甚?這木材能耐得住幾回冷熱不發潮變形,豈不浪費?”

掮客聽出他是個懂行的,頗驚訝道:“話是如此,不過你這小兄弟說的熏衣也是貴族起居平常的制法,不是像你我這樣的人能用的起的。”他跺跺腳,把那木頭踩得咯吱作響:“你腳下這個,是有價難求的香紅木,名貴吧?”

顧晏钊和林蔚一起看他,掮客古怪地笑了笑:“這東西是用底下的架子拼裝鋪就,根本經不起幾次擦洗蒸燙,你以為它是長久用的?我告訴你,隻有三次,三次熏洗過後,就得輪換一批新貨,舊的燒柴都不用。”

林蔚對這種暴殄天物的用法十分抵觸:“酒肉不識人間難,真是荒淫無度。”

掮客深表贊同:“誰說不是,生得好就是讓人羨慕,連腳下踩的都是旁人一輩子見不到的富貴磚,天生我何用?為人蝼蟻罷了。”

顧晏钊沒吭氣。

在這裡可以稱得上一句“生得好”形容的本人正跟在後面,罕見地沒出聲反駁,聽着這兩人的義憤填膺,隻覺得有些無奈,若是他們見過上京百花樓的白玉為梯金作台,隻怕也不覺得眼前的紅木有什麼稀罕。

纨绔麼,不過是那麼回事。

顧晏钊歎息道:“地下樓本不該修在這裡,大費周章地裝飾修繕,未免太過鋪張,教賭徒經過這一路,反倒生出攀比驕奢之心,更難戒瘾。”

掮客嗓音怪異地叫道:“賭徒?”

林蔚瞧他一眼,以為掮客對顧晏钊話裡的稱呼有異議,沒好氣道:“不然呢,此路我們走得,那些家裡錢權滔天的賭徒還走不得嗎?”

“那些潑皮無賴。”掮客停下腳步,罵了一句,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們怎麼配用這種東西?”

這是什麼意思?

顧晏钊終于有了點不同的反應,道:“不是為他們準備?那是為誰?”

掮客臉上浮現一種又敬又怕的錯亂神情,仰起頭,對着虛空中的某個方向低頭送去緻意,這才說:“賭樓的東家,這地方真正的主人,每月初十會來一趟,主人愛熏香,下面的人聽聞,特意将整座樓都用香抹了,你們來時沒注意到嗎——這都是為那位大人準備的。”

他說完,還鄭重其事地對着身後兩人道:“小心點,别毛手毛腳地剮蹭了。”

顧晏钊神色微動,不知怎麼,心頭蓦地輕顫,想起一個人。

家中瑞腦盈香倒也罷,氣味總是會散去。

他在雲州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唯有一人,每次與他相遇,不佩香囊,卻滿身清香。

“到了。”

掮客沒注意他的愣神,擺一擺手不再多說,他在一扇小門前停下,低聲囑咐:“進去了别亂跑,也别亂說話,我要自保尚且不易,不想被你們連累。今日特殊,少生事端,接了人立刻就走。”

林蔚“嗯”了一聲。

掮客推開門,眼前驟然亮起來,他率先走了進去:“跟上。”

顧晏钊随後也邁步。

他走了兩步,林蔚突然伸手攔了一下他的手臂。

“你在上面是故意的。”

顧晏钊停了一瞬,沒回頭,悠悠揚揚地道:“林護衛,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心裡清楚。”

故意撺掇馮公子來賭樓,又故意推三阻四讓劉老太爺指明了要他下來。

相處兩年,林蔚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人,認真道:“你實在沒有必要走這一趟。”

“是麼?”顧晏钊答非所問:“我自願來,誰能攔得住我?腿長在我身上,林護衛管的未免太寬了點。”

林蔚盯着他的背影:“我來是奉了府君的令,你半道摻和進來,名不正言不順,出了事無人能保得住你。”

“呵。”顧晏钊短促地笑了聲:“你又怎知我不是?”

林蔚一怔。

“不必對我抱有那麼大的敵意,林蔚。”

猜忌的戲碼來一次就夠了,他本就不是什麼耐性十足的人。

“我沒興趣和你争什麼。”

顧晏钊沉聲道,他在這片逼仄的轉身之地小幅度活動了一下整個上身,兩條手臂在背光的地方呈現一種緊繃的輪廓,昨日一日未見,這人看起來神态如舊,林蔚卻猛然發覺。

他确實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了。

周玘鮮少連名帶姓地叫他,即便平日沒什麼正經樣子,一口一個“林護衛”、“林大人”,也都是嬉笑松弛的,林蔚不往心裡去,不代表他聽不出别人的語氣。

他對這一聲“林蔚”帶着的傲慢姿态莫名有些惱火,不免有些疾言厲色:“你未免太自作多情,我隻是看不慣你的态度,在府衙當差,别拿你的散漫當府君的臉面來用,不是誰都像府君一樣對你百般縱容。”

“那倒還真是——我的榮幸。”

顧晏钊漠然吐出這幾個字,懶得再跟他廢話,丢下林蔚大步踏進門内。

……

府衙的西院内,齊泰陪着衣着清樸的男子走在雨花石子路上,院中紅楓成雲,二人手持經書,笑談有度。

齊泰臉上挂着謙卑的笑容:“公明兄的一番言論,真是令我茅塞頓開,此次義倉籌建多虧了有你,我才能準備充分,把握十足。”

男子謙虛一讓,道:“子淩兄說笑了,你是主事官員,怎麼能把功勞都算在我頭上,我為輔,你為主才是。若要論功,那也是陛下的敕令有道,赈濟之事,自夔以來早有定型,赈銀養恤終究隻是一時之計,最重要的還是眼下的義倉,長遠久治才是上策。”

“是啊。”齊泰不住點頭:“移粟内外行不通,天災又無定數,隻有将義倉建好,動員民生籌備義糧以備不時,再慢慢修渠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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