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聽真話。”墨恩斯深沉地凝視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把他看穿,看清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江野忽然嗤笑一聲,“别鬧了,我說真話你就會生氣,就會拿江北來威脅我,我哪敢啊。”
“而且就算我不說,你心裡應該也很清楚,我們沒有正常的初遇,也沒有正常的交往,我們之間隻有欺騙、壓迫和控制。”
“好,我現在已經完全屈服了,你又想要這個聽話的寵物真心愛你,做什麼白日夢呢,洗洗睡吧!”
江野用力甩開墨恩斯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無暇顧及墨恩斯的反應,現在的江野滿腹怒火,怨氣沖天。
他讨厭墨恩斯在做了那麼多壞事之後,又反過來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質問自己為什麼不愛他。簡直就是神經病!變态混蛋!大傻X一個!
再怎麼說,該委屈的也是江野,還輪不到他墨恩斯。
江野的怨怒一連維持了整整兩天,墨恩斯反常地沒去找他的麻煩,大概是能看出圍繞在他身邊的、殺人于無形的黑氣。
直到在花園裡遇到樂師之後,江野的心情才好點兒。
這兩天樂師一直不在宮殿,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江野很高興能在紗幔後重新看到他的影子。
他搬了個凳子坐在紗幔旁,聽他演奏豎琴和風笛。
樂師彈了幾分鐘便停下了,他用很輕巧的聲音說道:“江先生,送給您的曲子已經譜好了,您要聽嗎?”
江野驚訝,“這麼快?”
他對音樂沒什麼研究,但總以為一首曲子怎麼也得花費數月的工夫。
“好呀,讓我聽聽吧。”江野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露出很感興趣的表情,“不過我是個粗人,可能不太會欣賞,也不會點評,你不要嫌棄我。”
樂師笑笑,“不會的,但是在聽之前,我想問問您,您現在還想離開阿爾蘭蒂斯,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裡嗎?”
江野眨了眨眼,不明白樂師為什麼會忽然抛出這個與音樂完全無關的問題,他警惕起來,“你不會是替墨恩斯來試探我的吧?”
“當然不是,但我很需要您确切的答案。”
“……”江野認真思索了一會兒,他不覺得樂師會傷害自己,便如實回答:“想,當然想,我本來打算忍耐一段時間,先把江北送走,但墨恩斯很謹慎,這可能需要十幾年。”
十幾年…江北現在二十二歲,那幾乎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了,竟然要蹉跎在這種鬼地方。這和坐牢唯一的區别就是,至少犯人的生命安全還能得到保障。
“我明白了,那我現在就把曲子給您,這是為了回報您曾經幫助過我。”
樂師的聲音變得很低,頻率也變得非常奇怪,江野有種莫名的感覺,就是現在隻有他一個人能聽懂樂師在說什麼。
他說:“明天大人會離開白月宮殿,前往遙遠的北方城鎮,直到傍晚才會回來。”
江野疑惑地歪了下頭,“這是什麼?新曲子的歌詞嗎?”
“您知道我在說什麼,江先生。”樂師不急不緩地繼續說着,“等明天大人離開後,您從後門走,坐上馬車,西行二十公裡,再穿過一道峽谷,就能看到人類的礦場。”
“大人在那裡開了一道巨大的門,方便人類運送器械和礦石,礦場工人很多,您可以找機會混進去。”
“力量越強的生物越難通過門,所以大人他是無法越過牆壁的,您隻要離開阿爾蘭蒂斯,就安全了。”
得到了這樣重要的信息,江野并未欣喜若狂,他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幫我逃跑,如果讓墨恩斯知道了,他不會放過你的。”
“我明白,但是我仍然要這樣做,因為你是我的朋友,不久前你還幫我擺平了大麻煩。”
江野試圖辯白:“可是,那隻是舉手之勞,我并沒有付出什麼代價,但你現在卻是冒着生命危險來幫我…”
“江先生,我覺得朋友不是貿易關系,不需要講究等價交換。”樂師輕輕撫弄琴弦,彈了幾個江野熟悉的音調,“您不開心,我想幫您,就是這麼簡單。”
平時溫溫柔柔的人,現在卻那樣的堅決、果斷,江野有一瞬間為自己的猶豫感到羞恥。
他擡起胳膊,隔着紗幔握住了樂師的手,“我知道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