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野帶着一束花去探望樂師,順便想跟他說說這個好消息。
但病房已經空了,江野拽住路過的傭人問了一下,才知道他的傷已經盡數痊愈。
“你這個好得也太快了!”江野很快就在花園裡找到了樂師,他将五顔六色的漂亮花束放在一旁的玻璃圓幾上,放松地往藤椅裡一坐。
樂師回道:“我的恢複能力比一般人要強,或許這也是懷特盯上我的原因,在他看來,我是一個弄不壞的玩具。”
“真混蛋!不過以後你就不用再擔心被他欺負了,墨恩斯向我保證過會保護你,要是那混蛋還敢碰你,你就和我說,我去跟墨恩斯告狀。”
雖然這話說起來并不帥氣,還有一絲狗仗人勢的猥瑣感,但江野想盡可能地讓樂師安心,為此他丢點兒臉也沒什麼。
樂師沉默了一會兒,随後江野聽見他輕柔的聲音從紗幔後響起,“謝謝你,江先生。”
江野不甚在意地擺手:“沒事,我們是朋友,說什麼謝。”
“不,我必須要感謝您。”樂師難得一次在他面前展現了強硬的态度,爾後他又像是有些羞澀似的,放低了聲音,“江先生,您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第一個幫助我的人,我應該回報您。”
“我身無一物,隻能為您寫一首曲子,希望您不要嫌棄。”
江野坐直身子,饒有興緻,“好啊,還從來沒人給我寫過曲子呢,等我死了,可以在我的葬禮上播放。”
樂師:“……别說那麼不吉利的話。”
江野攤了攤手,“這也沒辦法吧,我隻能活幾十年,對你們來說可能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樂師沉默了,他似乎因此感到了悲傷,手指下的琴音都變得緩慢起來。
江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他想再開幾句玩笑來緩和氣氛,但就在這時,他餘光瞥到走廊那邊有個熟悉的人影。
透過镂空設計的大理石雕花圓窗,江野看見江北從走廊裡路過,行走的方向似乎是墨恩斯的書房。
他想上去把人叫住,但不速之客卻在此時來到了花園,江野的注意力不由得轉移到了他身上。
來人是他們倆都很不歡迎的懷特·白,江野冷漠而戒備地盯着他,“你又來幹什麼?”
“别緊張。”懷特擡起手做了個安撫的手勢,“我隻是單純地來聊聊天。”
“你看看這裡誰想跟你聊天?”江野很不客氣地趕人,“看着你都覺得礙眼,快滾!”
樂師在紗幔後輕聲開口:“江先生,沒關系,讓他過來吧。”
江野怔了一下,萬般無奈,“你性格也太軟了,他昨天都那樣打你了,你還讓他靠近?”
樂師如此逆來順受,江野更油然而生一種強烈的責任感,他站起身,緊盯着懷特的動作,隻要他敢靠近三米之内的距離,他就立刻召喚出黑弓給他來個對穿。
“你聽見了,是他讓我過去的。”懷特輕佻地吹了聲口哨,悠然自得地向前邁了兩步。
江野眉頭緊皺,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身後一陣勁風襲來,緊接着紗幔被吹開一條縫,一隻瘦長的手臂伸了出來,速度非常快,如同離弦的箭一般直直地捅進了懷特的胸口!
“?!”江野呆住了,他嘴巴微張,震驚地看着這條胳膊。
它非常長,通體灰黑色,像樹幹一樣堅硬粗糙,有至少七、八個明顯的肘部關節,彎曲自如。
手臂前端是樂師的手,而那隻手正深深地插在懷特胸口裡,隻有非常少量的淺粉色液體從傷口與手之間的縫隙中滲出來。
樂師轉動手腕,将那個傷口擴張為一個貫穿的圓洞,江野清晰地聽見肌肉被攪動的聲音,随後樂師收回手,手指帶出了絲絲縷縷的白色血管,像絲帶一樣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懷特嘶的一聲吸了口冷氣,漂亮妖異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他擡手捂住胸口,稍微踉跄了一步,忍痛笑着,“你可真狠啊,這雖然殺不了我,但疼也能疼死了。”
樂師說話仍然不疾不徐,溫言細語,“這是回禮,既然痛苦對您來說是一件好東西,那您應該親身感受一下才對。”
江野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樂師的表現完全超出他的認知,他一直以為對方是一隻任人欺負的小白兔,沒想到小白兔居然有比老虎還鋒利的爪牙。
而且該咬就咬,絕不猶豫和手軟。
似乎察覺到江野在看,樂師迅速地把手藏回紗幔後,“抱歉,江先生,我可能吓到你了。”
“不不不!”江野連忙反駁,“我覺得你太太太酷了!這種人早就該給他點兒教訓!”
他真覺得大快人心,普天同慶,心情一下子舒暢了不少。他甚至還去補刀,從花束中挑選了一支形似秋菊的淺黃色花朵,扔在懷特腳邊。
懷特低頭看這朵小黃花,“什麼意思?”
“在我們國家,這代表一種特殊的祝福。”
江野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我們還會在國家法定節日裡使用呢。”
樂師明顯是聽懂了,在紗幔後面笑了一聲。
懷特隐約感覺自己被罵了,現在的氣氛不太适合聊天,他也不能胸口頂着個漏風的大洞在這裡站着,隻好灰溜溜地走了。
江野擡起手,和樂師隔着紗幔擊掌慶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