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與江野附耳道:“哥,這人在說什麼,他是不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江北聽不懂,但江野卻隐隐明白,他不可置信地吸了口涼氣,“你是白屋?!”
“答對了。”懷特熟練地打了個響指,“不過沒有獎品,口頭表揚一下你的悟性吧。”
“但是,你怎麼會是…”江野知道白屋是活物,畢竟它的牆壁有體溫和心跳,但他隻是覺得這和活山一樣,是一種特殊的怪物,從來沒想過他會有人形,還長得這麼漂亮。
懷特這種漂亮和墨恩斯完全不同,墨恩斯是那種神聖的、潔淨的、不容侵犯的,尤其是他的頭發,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天使無暇的羽翼,而懷特的容貌則帶着很強烈的妖異,仿佛神話中蠱惑人心的狐狸精。
所以江野沒辦法把他和那座滿目森白的迷宮聯系在一起。
“不信?”懷特看出了他的想法,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他挽起袖子,用指甲沿着手臂,從内腕到手肘劃了一道将近二十厘米的傷口。
皮肉外翻,露出奇特的組織。
他的肌肉顔色非常淺,近乎粉色,也難怪皮膚會白成那樣。
而血管就完全是純白的,像一團耳機線似的纏繞在一起,錯綜複雜,懷特用小指挑起一根血管,“每一根血管都對應了迷宮中的一條走廊,器官則對應了房間。”
江野看着隻覺得反胃,如果那傷口是鮮紅的還好,隻會讓人感到血腥,但因為是粉白色的,就讓人感到驚悚,以及本能的不适。
但江北卻興緻勃勃地湊上來,對懷特的身體構造驚歎不已。江野毫不懷疑,如果江北手裡有把手術刀,而且打得過對方的話,他會當場給對方解剖了。
江北雖然初來乍到,但對怪異的接受能力比他哥還強,他很快就在懷特與迷宮之間建立了聯系,思索道:“原來如此,血管是走廊,器官是房間,那麼入口應該是口腔,出口是…”
他的視線下移,落在懷特的下半身,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懷特面不改色,“出口是右眼。”
他的右眼眼瞳中确實有不同尋常的紋路,類似一個八芒星。
江北:“但是根據人體構造來說…”
“是右眼。”懷特微笑着重複。
“…好吧。”江北雖然不太贊同,但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也隻好接受這種怪奇的設定。
懷特放下袖子,他的傷口幾乎沒有流血,江野想起白屋迷宮中空無一物的走廊,猜測他的血管裡或許根本沒有血液。
懷特随意地坐在紗幔旁的沙發上,手指骨節敲了敲玻璃茶幾,立刻便有傭人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了出來,為他倒了一杯香槟酒。
江野還記恨着他剛才戲弄自己,讓自己空歡喜一場的仇,很不客氣地問他:“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墨恩斯已經不會再讓我去走迷宮了。”
懷特打趣道:“這麼快就以主人自居了?一言不合就趕客?”
江野一點兒也不給他留情面,“你是客人嗎?你不是給墨恩斯打工的?”
聽了這話,懷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笑了起來,“你說的也對,我是他的下屬,不過也算是半個朋友…”
他停頓了一下,采用了一個更加嚴謹的說法:“…三分之一個朋友吧,我這段時間很閑,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你。”
江野發現他說“看看你”的時候,目光是朝向紗幔的,他好像很在意藏在紗幔後面的樂師。
但樂師并沒有回應他。
懷特喝了口酒,側頭道:“樂師,也給我彈一首曲子吧。”
樂師有些冷淡:“我隻為主人演奏。”
江野微怔,樂師經常單獨演奏音樂給他聽,他從來不知道對方還有這個規矩。
“這是你第二次拒絕我了。”
懷特歎了口氣,放下酒杯站起身,他順手拂過層層疊疊的藏青色灑金紗幔,惋惜道:“那麼好吧,我走了,明天再見。”
樂師沒有向他道别,他似乎非常反感這個人,連基本的禮貌都不願意給予對方。
“你讨厭他嗎?”等懷特離開花園後,江野才問。
樂師沒有控訴什麼,隻是輕聲提醒道:“江先生,您最好不要經常接觸他,很危險。”
江野疑惑地眨了下眼,“他有傳染病?”
“…不是那個意思,懷特·白并不像表面那樣風趣和善,他殘忍暴戾,獨斷專行,而且以折磨别人為樂,您與大人有婚約,他應該不會對您動手,但謹慎起見,請别單獨和他見面。”
江野想起了墨恩斯,同樣的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他精準而一針見血地評價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惡狼都是一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