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們用登山繩索和樹枝做了一個可以拖行的簡易擔架,讓大林躺在上面,兩人拉着他挑着較為平坦的路走。雖然慢點兒,但勝在穩當。
天色漸暗,周圍的花樹終于變得稀疏起來,這說明他們馬上就要走出林子了。
江野的心情和腳步都松快了不少,天完全黑下來之後,他們走出了這片花林,來到了平原上。
兩輪淡青色的月亮挂在夜幕之上,視野中出現了一座高聳華麗的宮殿,長而寬闊的大理石台階層疊而上,兩邊的天使雕像俯身迎客。
陳小東本來就疲累不堪,看到眼前的場景,絕望地跌坐在地上,“怎麼…怎麼又回來了?!”
江野煩躁地抹了把臉,恨恨地罵了句髒話。
他們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在林子裡跋涉,累得像狗一樣,結果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那林子絕對有鬼,否則他們不可能一直繞圈子。
大林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支持他們再走一遍,更何況現在天都黑了,成群的怪物會出來狩獵,唯一能落腳休息的地方隻剩下眼前的宮殿。
江野知道宮殿也不安全,可住在屋裡總比露宿在野地裡好,至少那裡還有牆壁和屋頂。
隻要鎖好門窗,再由自己守夜,應該能平安度過這一晚。
江野回頭看了大林一眼,“你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什麼變化?”
大林摸着下巴思忖了一會兒,“我想給自己澆點兒水,行嗎?”
“…不許澆!”
江野吼完之後,又略顯崩潰地看向不遠處的宮殿。
月光灑落在穹頂,那麼漂亮那麼靜谧,與他們的滿身狼狽相比,簡直就像是天堂。
江野是不想回去的,可現在提起“不想”,就有些矯情和自作多情。因為現在的問題不是他想不想回去,而是墨恩斯是否允許他們進入。
陳小東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江野,你和那人的關系是不是挺好的?你能去求求他,讓我們再借住幾天嗎?”
江野沉默了幾秒,“我知道了,我去試試。”
他不放心地叮囑陳小東,“你們在這裡等着,别亂跑,還有千萬看好大林。”
他們過來時為了方便行動,把背包也放在了擔架上,一路上江野就感覺大林好像對包裡的折疊工兵鏟有點兒想法。
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态來看,江野毫不懷疑這人會一時腦抽,用鏟子挖個坑把自己種起來。
江野把所有行李都留在了這裡,獨自一人向宮殿走去。
前庭的室内花園裡空無一人,隻有樂師在藏青色紗幔後面演奏音樂。燈光下,紗幔後面人影憧憧,亂七八糟,有的影子甚至已經沒有人形了。
樂師一個人彈奏着鋼琴、長蕭、豎琴、木鼓等樂器,硬是彈出了一種人山人海的感覺。
聽見江野進來,他很有禮貌地停下演奏,向他問好,“夜安,江先生,歡迎回來。”
江野遲疑了一下,“墨恩斯在嗎?”
“主人已經睡下了。”樂師的嗓音和他的音樂一樣悅耳,聽起來非常舒服,“您可以在三樓的主卧找到他,主人說如果是您來訪,就不需要敲門。”
江野有些吃驚,難以想象像墨恩斯這樣明顯的非人類,居然還需要睡覺。
他又很擔心,“他沒有起床氣吧?”
“據我所知,沒有。”
江野忐忑不安地走上鋪着地毯的旋轉樓梯,穿過古典的長廊,來到三樓的主卧。
房門虛掩着,房間寬敞而奢華,最中央擺着一張華蓋大床,上面散落着幾個精緻的刺繡抱枕,淺金色的紗簾用綢帶系在了雕花床柱上。
墨恩斯正在睡覺,他安靜地躺在那裡,呼吸均勻而輕微,銀發散落在枕頭上,落地窗外的月光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
江野遠遠看着,就覺得恐怕世界上技術再精湛的畫師,也描繪不出這樣美麗的景色。
大概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墨恩斯緩緩睜開眼睛,他坐起身,順手攏住睡袍敞開的領口,将落在臉側的發絲捋到耳後。
江野去而複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墨恩斯并不驚訝,他側頭向江野微笑,溫和道:“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想走嗎?”
江野:“……”
明知故問,好煩。
“大林受傷了,我們能不能…”
江野停了幾秒,他自力更生慣了,很少開口求人,因此有些難以啟齒,“…能不能在這裡住一晚?”
墨恩斯故意為難他,“一次就算了,走了還要再回來,是覺得我這裡是免費旅館嗎?”
他攤開手,“再者說了,我們是什麼關系?又不是朋友,我憑什麼為你提供幫助呢?”
言語中很有一些陰陽怪氣,不過江野沒有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