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這姑娘并不讓人順眼。如果說側剃還可以用某種音樂流派聽衆愛好來解釋，那麼兩顆眉釘就紮紮實實刺痛了瑞奧的眼睛。怎麼看都像沾上了就會把人帶壞的那種離經叛道的問題小孩。

邁爾斯：“媽！”

“在很遠的地方。”問題小孩回答問題的時候，藍色的瞳孔比她臉上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要幹淨多了。

答案不明确，可能出于不坦誠，但看到那樣一雙眼瞳之後，瑞奧覺得面前的少女隻是選擇了最委婉的詞彙，尤其她近兩年已經聽過太多噩耗，實在熟悉這樣的語氣。

瑞奧忽然想起邁爾斯小時候也曾有段時間會像這樣神秘地消失。彼時她在醫院忙碌地輪班，而傑弗遜還是個專職幹外勤的巡警，于是邁爾斯便成了托管在社區的小孩。說是托管，實際上不過是一群囿于生計而無法寸步不離照看孩子的黑人父母拍拍小孩的肩膀讓他們一起去玩兒罷了。公立小學放學以後，他們的小孩就這樣在社區的停車坪、汽修店、廢舊油罐桶和不知誰家裝修留下的水泥堆料裡爬上爬下，把鐵片和生鏽彈簧當作積木玩到雙手黢黑。由于邁爾斯也每天兩手黢黑地回家，她便以為他是其中一員。

然而過了一段時間瑞奧才發現小邁爾斯其實并不在其中。家裡有些東西總會不翼而飛，通常是新買的浴球、廚房吸水布還有她的化妝品蓋子，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随手擱置後忘了它們的位置，後來才意識到它們都被邁爾斯拿出去了。而她忍耐着荒謬的怒火，順着巨大的好奇心牽引觀察了邁爾斯每天出門的去向，才發現他原來是撿了一隻野貓。

貓已經好幾個月大了，看起來已經初具捕獵能力，但小邁爾斯堅持要照料它。他用家裡搜集的蓬松織物給貓在停車場邊緣的鐵絲網角落裡造了個窩，每天用化妝品瓶蓋裝清水來喂，除此之外還有鄰居家的烤雞、希臘卷餅小推車漏下的豬肉末和魚販切下來的血合肉尾料。那隻野貓過的滋不滋潤她不清楚，反正邁爾斯喂得挺開心。

她現在看着那對澄藍的眼睛，好像見到了當時被她找到了窩而喵喵叫的野貓。

……所以兒子就是積習難改。

但撿貓和撿人是一碼事嗎！

而且事情絕非這麼簡單，不說為什麼偏偏是邁爾斯和艾倫收留了她，還有照兒子把人畫進塗鴉本又撕掉那波濤洶湧的程度，這收留怎麼看都不純粹。

“不行。”瑞奧不贊同地搖頭，她知道将一個需要幫助的女孩推遠有多殘忍，但待在艾倫的工作室絕不是最優解。她想起了自己在PTA中的工作，家長們有相對緊密的聯絡網，既然這個女生同樣是願景學院的學生，那麼PTA和學校都有義務聯絡資源幫助。她邊翻看手機尋找合适的聯系人邊說：“你不可以和他們住在一起。”

艾倫懷疑瑞奧想偏了，不過他完全理解這種疑慮，如果他不是整天在旁邊杵着看知道這倆小孩互動是個什麼氛圍，他也保證會想偏：“你可能誤會了……”

瑞奧頭也不擡，打斷的話像一把切菜的快刀：“你保證他們的相處正常嗎？”

哪種相處，哪種正常？如果是說青春期高中生克制有邊界的相處，那挺正常；如果是說把玩槍支彈藥暴打犯罪分子每天死裡逃生差點累死的相處，那也挺不正常。

艾倫收回脖子：“那可不敢保證。”

邁爾斯：叔你别挽救了，越挽救越沒得救了。

意外的是，瑞奧沒有被艾倫的回答激怒，她甚至沒作出任何反應，隻是維持着翻動手機的模樣，視線長久地未曾從屏幕上挪開。

邁爾斯察覺到母親的表情不對勁：“媽？”

瑞奧有将近半分鐘沒眨眼，手機屏幕在暗處亮得令人眼球幹澀，而她的瞳孔隻是抖動了一下，終于從手機上轉移到面前的女生身上：“你叫什麼名字？”

“我……”

“告訴我真名。”瑞奧奇怪地強調。

女生不再組織任何句式：“格溫·史黛西。”

瑞奧閉上了眼，她轉過了手機，過亮的屏幕需要視覺适應幾秒才能看清上面顯示的内容。她雖然說的是個問句，語氣卻幾乎塵埃落定：“這是不是你？”

手機界面是一條彈出式新聞，無需點擊就自動播放。所有媒體都轉載的同一條信息源内容，瑞奧貼心地按高了兩格音量保證他們聽清楚那條被截取作為頭條的視頻報道，《号角日報》的擡頭赫然在目。

JJJ熟悉的嗓音從揚聲器中激情傳出：“根據可靠消息人士透露，經過一天一夜的信息網羅與排查，NYPD已經确定了蜘蛛俠的真實身份。她與之前聽證會上不幸罹難的瓊·梅茜來自同一所高中——據傳這所高中現在仍然拒絕承認與蜘蛛俠有關聯。總之讓我們此刻揭曉這位被紐約警察與FBI聯合通緝半年之久的危險人物的名字。”

“格溫·史黛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