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嗎,一座城市的重擔壓在兩個高中生肩上,”瑞奧輕微地勾了一下嘴角,有些怅然的表情,“當我開始順着這個方向假想……天啊,這座城市的其他人都做什麼去了?我們就該讓和邁爾斯一樣大的孩子承受這些嗎?甚至在蜘蛛俠出現之前義警更勢單力微——徘徊者搭檔隻有二人卻要照看整個紐約,他們累不累?”
“他們的付出理所當然嗎?我們是否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們的付出?作為市民我們盡全力了嗎?蜘蛛俠或者徘徊者可以是壞孩子或者給我們帶來麻煩的人嗎?他們不可以犯錯嗎?他們的醜聞足以抹除他們曾經為大家做出的一切努力,讓我們翻臉将他們踩下去、在警察的審訊和排查中供出來、出賣有關其行蹤的線索換誘人的賞金,讓我們變成不再心存感激的麻木之人嗎?”瑞奧看到公共大廳台階上警方拉起的藍白色警戒線,皺起了眉頭。學生家長們一晚的徹夜不眠和義警日複一日的夙夜守護相比或許太不值一提。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蜘蛛俠不是罪犯?”
瑞奧:“談不上信不信。隻是當意識到蜘蛛俠可能就是願景學院的某個女孩的時候,我突然察覺到了人們的苛求和刻薄。我們的孩子最叛逆時有多調皮?他們也曾睡前乖巧地道晚安半夜卻翻窗戶出去找壞朋友追求刺激吧,我們容忍過他們多少次?就連觸犯願景學院校規的學生都有三次機會,為什麼卻有人一次理解的機會也不願意給義警呢。”
家長轉眼睛看了瑞奧一眼:“……莫拉萊斯同學翻窗戶出去找刺激了?”
太會找重點了,父母最懂父母!瑞奧為兒子淺淺挽回風評:“You know.高中生都這德行。”
“我女兒才不會做這種事!”
還真不一定。瑞奧心想,她曾經也以為邁爾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令她大跌眼鏡。或許每個青少年都在背着父母搞小動作,而他們是好孩子還是壞孩子隻是取決于父母有沒有一雙發現貓膩的眼睛。
她剛想繼續說,一擡眼遠遠地錨定了兒子的身影,綠眼睛瞬間有了神采。但很快她就在看清艾倫騎的送餐摩托和後座像外賣一樣被拖來的邁爾斯之後臉色一垮。
邁爾斯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活像他才是那個送外賣的。他摘下頭盔原本想往母親的方向走,卻被公共大廳大門附近的警察攔住了。負責人群分流的執法人員要求學生先進入學校,于是母子就這樣連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上又被分隔開來。
“選毛發采樣!”瑞奧眼見兒子被警察引導着即将消失在校門後,意識到她沒有機會像其他父母那樣拉着孩子囑咐再三,或是在心理上給他一些人生中第一次經曆警方偵查的寬慰了,情急之下隻能将她來時準備的最實用的建議大喊了出來,以期兒子能夠聽見,“don’t be too stupid!”
“正常人肯定選毛發啊,”學校大半的學生不分年級擠在公共大廳臨時搭建起來的采樣點中,人流繞着彎排了很長,甘克和邁爾斯綴在隊尾,他也聽到了邁爾斯母親在校門外嚎的那一嗓子,“拔幾根頭發還是挨一針,傻子都知道選哪個。”
邁爾斯環視一眼願景公共大廳,發現它已經完全被改裝成了一個有簡單區隔的應急場所。書架推到牆根擴大了活動空間,三角鋼琴不知轉移去了哪兒,自習桌被重新擺放用作采樣信息登記處,每個到達的學生都必須應警員要求在桌前填兩張長得吓人的信息收集表和知情同意書——即便他們沒有在“不同意”那項前打勾的選擇。
甘克打了個哈欠,飽腹牢騷:“要我說,這都是多此一舉。蜘蛛俠明顯是個女的,把男同學也叫過來能比對出個什麼?”
“或許覺得蒙面人什麼都能僞裝!”别的同學聽到他的抱怨,開玩笑,“保險起見呗。神秘客那件事情之後誰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連一個活生生的人都能僞裝頂替,扮成另一個性别有什麼難的?”
“你們難道不覺得驚訝嗎?蜘蛛俠大概率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很有可能你就和她一起做過小組作業!”
“我的小組作業成員,‘睡王’苔絲·馬瑟?‘選擇性閱讀障礙症患者’蘇米特·查達?噢,還是算了吧,”有人代入想象了一下,臉色菜得像生嚼了苦苣,“連報告都隻寫二十個單詞害得全組期末隻拿到C-的人能去當蜘蛛俠?我覺得要是真有人當蜘蛛俠,肯定得是最酷的那個學生。”
“說不定是個書呆子,”其他同學猜測,“蜘蛛俠三天兩頭得消失吧?如果這個人人際關系不錯,那頻繁缺席社交豈不是很快就會被注意到。書呆子就不一樣了,他們在或不在都沒人留意,也不會被懷疑。”
這些願景學生面臨突如其來的取證要求原本大都焦慮不安,但這些關于蜘蛛俠真正身份的讨論很快驅散了公共大廳内的緊張感。男生和女生被分成了兩條相隔甚遠的隊列,而就連距離男生最遠的女生隊列也聽見了她們的猜測,有人開始幻想身邊的人戴上蜘蛛俠面罩是什麼樣子,又被不搭調的錯配感逗得笑出聲來。
男女生兩條隊列的最後端,兩個新加入的學生互相看了一眼對方,對視不過一秒就橫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