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次免疫實驗。一個從無菌室長大的人往往會死于最輕微的疾病,因為她的免疫系統毫無準備。而給人體注射疫苗就是在訓練抵抗力——先注射少量的病毒,激活調動休眠中的免疫細胞殺死這些病毒,從此以後免疫系統就對病毒有了記憶。下一次再有同樣的病毒侵襲時,免疫系統就會遵循之前習得的路徑來消滅它,而不至于毫無防備。邪惡六人組就是我給紐約城打的疫苗。”
“我在教他們如何應對滅頂之災。”
“我很慶幸在紐約的這個實驗進行得還算順利。唯一不順利之處,就是你們。你們出現得太早了,在民衆尚未完全成長起來之前就為他們作戰,像保姆,像把魚喂給嗷嗷待哺的雛鳥的成鳥,像免疫系統還未開始工作之前就越俎代庖的、被濫用的抗生素。人不能總期待他人來救。他們依賴你們,便會懶惰地寄希望于他人而怠于覺醒,可是當真正的災難到來且連義警都束手無措或早已堕落時,他們又能寄希望于誰呢?”
“有病才要打針,沒有流感病毒瞎打什麼疫苗,”蜘蛛俠捕捉到了墨菲這套理論的隐含前提,不可思議,“不要把你的被害妄想症強加在城市上了。整個城市最大的病毒就是你,除了你和你搞出來的邪惡六人組之外,人們本就沒有需要對抗的東西。這些危機分明是你憑空制造出來的。”
“真的沒有嗎?”墨菲被蜘蛛俠的問話刺得挑了一下眉,“有沒有危機,危機會從什麼地方來,你不應該是這裡最清楚的人嗎?”
什麼?
墨菲的用詞是You,起初令人以為她指代的是面前的兩個人,可聽到後文的單數時,就連徘徊者的紫色火焰都花屏般閃了閃。
墨菲專注地盯着蜘蛛俠,現在輪到她抱着胸了。在剛剛的自白中,她應答的問題多數來自蜘蛛俠而非徘徊者,這原本看上去與兩位義警一個話多一個話少的個性相符。但現在他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在這個會面中墨菲的确更将蜘蛛俠當作溝通的目标。
她不是毫無緣由地坦然,這放在哪個反派身上都直白到傻,她在用自己的坦然來獲得她想要的那個東西。
“兩年前,我觀察到了一個異象。最初所有的媒體報道都将它描述為不尋常的天氣現象、不幸突發的蹊跷地震和出逃的精神病患者——看吧,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知識體系内的語言努力解釋超出他們想象的事物,并且自我安慰地将事件帶過。但我知道不是這樣,”墨菲有些疲勞了,用指節按了按眉心,她的徹夜伏案并不作假,“當時我剛結束一台手術,從醫院走廊盡頭玻璃向外看,看到醫院下方一幢工業樓的天台上,有個人憑空出現在了半空。”
墨菲笑了起來,那是個有些無奈的笑:“一開始我甚至懷疑是過度疲勞眼花,或者那不是一個人,畢竟它穿得從頭到腳滿身黑,一擡腋窩就像雙臂流血。除了在萬聖節沒有哪個孩子會穿成這樣。”
“可是他受了傷。他驚慌逃竄,像剛從某場追殺般的衆叛親離中擺脫出來,又像急着去找什麼東西或哪個人。我好奇,雖然追不上他,但我找到了他的血迹。他的血樣很奇怪,在顯微鏡下接近被輻射過而自主分化的細胞樣本,但同時又在迅速衰敗消亡……就像,新生的細胞并不适應這個世界而不斷被排異反應擠出去。可是為什麼會有細胞不屬于這個世界?”灰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懷念的意味,“我還記得當時的感覺,像所有即将發現新知的學者那樣興奮地顫栗,因為我知道有一扇人類從未突破的大門已經打開,而它會掀起颠覆性的觀念革命,甚至更實際地影響到我們的生活。”
“在幾年之前金并的企業尚存時,學界曾有小道消息傳說他在召集科研人員研發能夠穿越不同宇宙的儀器,但這些傳言随着他的商業帝國覆滅而歸于塵土,大家對探索平行宇宙的興趣仿佛也随之消亡。可那一天我意識到,平行宇宙或許不是瘋狂的癡想而的确存在,甚至早已有人先我們一步掌握了通往其他宇宙的能力。”
墨菲女士懷戀的笑容已經消失:“那麼來的人會是誰?如果那一天到達我們宇宙的人不是一個看上去無害的小蜘蛛俠,而是意圖毀滅或殖民這個宇宙的終極反派呢?”
“你現在還覺得疫苗是杞人憂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