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将蜘蛛俠作為成員新增入通訊裝置,徘徊者對這個嘗試後悔莫及,他忘記了蜘蛛俠還有如此聒噪的一面,而現在他的通訊頻道宛如一台會自動播放且毫無廣告時間的《周六夜現場》,連艾倫都聽上瘾舍不得打斷而主動閉麥了。
“隻是切斷了照明,不會影響呼吸機和醫療監測儀器,”而且隻波及了謝菲爾德所在的病區,已經将覆蓋面控制在最小,邁爾斯忍耐,“貝爾維尤有應急替代供電系統,三分鐘内就會全面啟動,你抓緊時間。”
“‘隻’切斷照明!”蜘蛛俠在頻道裡尖叫,“如果手術室裡醫生剛切開一個瘤呢?你就讓他們摸黑舉着刀等病人哇哇流血三分鐘?你還觸發了火警,現在醫護人員全都推着病床閉着眼睛跑。”
手術人員有獨立供電的頭燈。他從母親的工作經驗中習得了不少細節,足以确保這個煙霧彈唬得住警方又至于真正危及人命,但邁爾斯不想反駁她:“我的錯,”而且在确定謝菲爾德的嫌疑後他們不應該分頭行動,這的确是他的錯誤,“你更應該擔心那名警察的威脅。”通訊頻道收錄了蜘蛛俠與警長的對話,他聽出消息不妙。
“沒空擔心,”醫院住院樓外牆有個人影縱躍而下,牽着蛛絲翩飛兩陣,像被風折了兩個卷的楓葉落在摩托車後座,蜘蛛俠拍拍機車側蓋,像在催促一匹焦躁不安的小馬,“我們被誤導了,謝菲爾德根本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那真正的人是誰?
“如何确定不是他設下了以自己為誘餌的圈套?”邁爾斯向後遞出一隻頭盔。即使是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蒙面義警,在面對司機的行駛安全要求時還是乖乖接過了頭盔。邁爾斯聽到後座松緊帶卡扣的磕嗒聲,圓潤又堅硬的外殼向前抵住了他的背心。
蜘蛛俠把腦袋擱在前座人的背上,似乎這能減緩思維給她的頭腦造成的重荷。現在她終于有空梳理在病房中醒悟的疑點了:“你還記不記得很久之前市民們對謝菲爾德的評價?”
她自己給出了回答:“謝菲爾德市長是個對諸多小事精力不濟的人,他老,身體不好,”格溫回憶起神秘客扮演的病弱模樣,所有人都對此習以為常,意味着謝菲爾德本身就不是個精神充沛又雄心勃勃的實幹家,“假設他的病弱真的不是裝出來的,卻要承擔一市之長的重擔,甚至還要為了漸進派的公司而關心過問甚至授意處理龐雜的事務,他身體這麼差,是怎麼做到的?”
“市長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他有一個很大的團隊,”艾倫憋不住在頻道裡插了句嘴,他在遠處一座通訊信号塔上蹲着,望風望得大腿血液都不循環了,“大多數公務可以分擔給助手之類的人處理吧,他不是雇了一大堆秘書和顧問之類的人麼,隻要下令讓他們去做,他們就能以市長之名……”
等等。
“……顧問?”
“Shoot!”蜘蛛俠懊惱地向前砸了砸自己的腦袋,震得前座人背生疼,“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
隐藏在邪惡六人組背後的指使者并不是個反邏輯的無解謎團。警長說得對,沒有哪個罪犯會苦心經營後反而丢掉了穩操在手的權力,謝菲爾德之所以沒有嫌疑恰恰是因為他已經不再是市長了。
能夠參與所有漸進派腐敗行為的的确隻有市長沒錯,但那些紙面上和市政内部系統記錄中的市長是真的市長嗎?他是執棋之手,亦或是一張被揮舞着的、由隐身在更不可見處的人通過權力的杠杆撬動的虎皮?
艾倫沉默半天,擠出一句幹巴巴的疑問:“……謝菲爾德有多聽顧問的話?”
邁爾斯:“很器重。”能在她的遊說下開聽證會的程度,那他有多少決策是在墨菲的影響下作出的簡直令人難以作想。幾乎可以說市長能做到的事,墨菲就能做到。
艾倫背上發毛:“呵呵,市長不止一個顧問秘書助理啥的呢,不一定就是……”
“但是就這個顧問現在當上了市長。”邁爾斯無情戳破叔叔的自我安慰。
以墨菲的個人履曆,就算她曾經在學術或臨床打下再深基業結下再多人脈,想在從政兩年内就坐上市長的位置簡直天方夜譚——或許在任何地方的政壇都算令人咋舌的戲劇化奇迹。然而恰恰由于紐約處于無人可用的緊急狀态,她的挺身而出反倒成了一件值得感恩戴德的美事,有人願意出來接鍋收拾屎盆子就不錯了,任誰敢對她置喙半分?
“快快!”蜘蛛俠啪啪地拍摩托司機。
“去哪?”邁爾斯從未忍受過這麼多來自背後的攻擊,按往常他早在别人欺近身側時就反手一爪子撓回去了。
“市長辦公室!”格溫恨不得把每個詞狠狠咬出牙印,“雷諾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