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們測試一下呢,”反正被圈在這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蜘蛛俠嘴上飛快跑火車,“呃,戳他一下什麼的。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但能吓醒,”她好像意識到這個提議有夠毛骨悚然,又補了兩句,“我指的是當真正的危險來臨時僞裝得再好的人也會自衛。”好像就這樣講出計劃有點敗筆,就這麼大喇喇地讓病床上的人聽到不太好。
警長不屑:“我不會讓你有機會下手加害病人。”
“如果他是反派這就不是加害……”等等。蜘蛛俠思維刹停。如果要證明謝菲爾德是深藏不露的反派之反派,那麼此時唯有逼他展露身手現出原形一條路。
但她絕不能做那個出手相逼的人。她早就被打上了襲擊前市長的犯人标簽,如果此時再對病床上的人做什麼便更坐實了她的犯罪意圖。可除了她之外,這個房間還有誰會試探謝菲爾德的病情真假?
她知道現在到底有多進退維谷了。
況且……眼眶眯了一下,她實在很不願意承認那個認知,可許多不對勁的感知像攀附在船舷上越壘越高的藤壺一樣變得無可忽視,她再也不能拒絕察覺某些迹象了。
事态已經激化到如此地步,除了能栽贓蜘蛛俠外,謝菲爾德繼續假扮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實在是相當不值的一招——大權早已旁落,他手下的邪惡六人組也隻剩兩位殘兵遊勇躲藏在外,他勢力的大船已經撞上冰山沉了大半。既然已經越混越走下坡路,他還有什麼蟄伏的必要?
甚至現在紐約警方和她幾乎要将這間私人小病房改造成火并現場了,而謝菲爾德卻依舊按兵不動、毫無顯露反派真正實力的意圖,甚至看上去沒有在他們幹架正酣時蹦起來捅誰一刀的可能,要麼他是個思維反常對自己陷入危險境地樂在其中的神經病,要麼……
他真的不是反派。
那這就是一場為她獨設的陷阱。
但除了謝菲爾德之外已經沒有人能滿足所有他們鎖定的反派條件了,餘下還能是誰?
“怎麼不說話了。是反應過來你編造的謊言連學校老師都不夠敷衍麼?”警長厭倦了和罪犯的對話。事實上他早已迫不及待,要說這兩年來什麼最令紐約警察們飽受恥辱,邪惡六人組的犯罪行徑固然算得上頭位,義警們也差不到哪兒去——他們把倚仗法律與制度運作的城市變成了原始鬥獸場般的存在,将理應交給警方問迹尋蹤、陪審團投票的案件簡化為自以為是的以牙還牙。建立在國父們的智慧與博弈之上的秩序因此飽受質疑,義警卻甚至得到了市民的稱頌!
但這荒唐又失序的一切終将回歸正軌。這是他們有史以來對義警的抓捕行動中最準備萬全的一次,紐約警方甚至為了此次圍捕說服了謝菲爾德前市長的家人在病房内布置機關。
門外一名持對講機的警察摁下通話鍵:“已鎖定目标,即将執行逮捕。”
參與圍捕的隊伍中最年輕的一位今年二十九歲,這是他進入警隊的第五年,相比同僚們仍算菜鳥。他吞咽了一口幹澀的空氣,口腔分泌不出半縷唾沫,汗水卻沿着鬓角的發根向下延落。所有人緊盯着房間中央的蜘蛛俠,像透過放大鏡觀察一隻被倒扣在玻璃罐裡即将做成标本的蜘蛛。
可是蜘蛛為什麼不掙紮?年輕警察心想,她已經無處可逃,任誰知道窮途末路降臨到頭上都會負隅頑抗一把,為此他們所有人都端着槍嚴陣以待,甚至他們曾經得到過“若蜘蛛俠傷及平民可以就地擊斃”的在先指令。他們如此如臨大敵,為什麼蜘蛛俠看上去一點都不慌亂?
警長單手彈開一對手铐,對目标罪犯發出流程性指令:“放棄抵抗,舉起雙手,脫掉頭套,緩慢走過來。”
“真的嗎?”蜘蛛俠聽話地高舉雙手,“但是我手舉着就不能脫頭套了诶。”
年輕警察:熟悉的吊兒郎當感!
“不要廢話!”警長回斥,“扔下武器,雙手抱頭走過來。”
“我哪有武器,”熒光粉的眼眶瞪得格外大,像個畫了眼線的無辜的小外星人,“你說蛛絲發射器嗎?嚴格來說它算我的交通工具和輔助用品,跟輪椅拐棍兒差不多。”她隻是不耐煩了會掄起輪椅揍兩個人而已,但輪椅好,不要污名化她的輪椅!
警長:“雙手抱頭!”
蜘蛛俠:“你剛讓我舉起手來着!”虧這位警長自诩邏輯過硬,連着的幾句話個個自相矛盾。
“砰!”警長對着天花闆一槍,他厭煩了被攪進青少年的油嘴滑舌中,“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