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盔的特殊材料在重重疊疊的反複重擊下終于露出了裂紋,緊接着是雪花般的碎痕,從一個小圓心擴散開來,瞬間爬滿了整顆魚缸頭盔。
所有人都聽見了那聲清脆的“咔”。
蜘蛛俠的最後一拳徑直鑿破了魚缸,五指像伸進了水面般扣住了昆汀·貝克的頭顱。他圓睜的眼睛瞳孔有些外散,在長時間的壓制下他早就休克無法呼吸。蜘蛛俠的拇指與小指剛好觸碰到他兩側的太陽穴。他是獵人的魚肉,他吐不出氣泡。
暴行,也是一場私刑。
現場的人不知道該如何尋找言辭描述他們的所見。
秃鹫和章魚博士已經撤離,按理而言議事廳中已經沒有再能威脅得到市民安全的存在。對一個早就被制服的犯罪嫌疑人大動手腳……雖然不少人早就恨不得将神秘客拆成八塊剁成肉泥除之後快,可親眼見證這一幕時沒人叫得出一聲好。
不久之前與會者還在為義警的争議性而登高而呼嚴詞辯護,可現在他們不得不相信,加德森議員和JJJ的擔憂好像并不假。
即使被施暴的一方是不值得絲毫憐憫的神秘客,但如此直接的,鮮血淋漓的,粗魯的,直觀的,無序的暴力……幾乎瞬間就将他們拽回加德森議員的論詞中。
好人也會成為以善之名的濫刑者。連蜘蛛俠尚且如此,或許強大的能力從一開始就不應被任何人所掌握。
特勤人員的食指勾在扳機上,槍口些許顫抖。他們都受過特殊訓練,在面臨極大風險和壓力時都不該退卻,卻從來沒又哪個特殊訓練教他們面對此情此景。他們不确定是否要開槍,也無法預料槍口中心的那個女生會做出什麼。
況且早就有人開過槍了。
蜘蛛俠的腹部和大腿都在往外淌血。她的血就沒停過,自她擋下那兩顆子彈開始,她的戰衣上就開了兩個洞口,子彈深嵌其中。
有人好奇地伸脖子去看,她的血是紅色的,深紅的靜脈血,鮮紅的動脈血,總之和普通人的一個模樣。原來有超能力的人受了傷也不會淌出藍色的血液或者綠色的細胞,這樣看來她好像又不那麼特殊。
“我做到了。”昆汀·貝克咳了咳。或許是蜘蛛俠因為受傷分了神,她的制約沒有維持太死,他從窒息中緩過來,注意到了四下無聲的寂靜,突然笑了起來。
“義警是很危險的,我已經證明了。”
蜘蛛俠擡起頭,所有人都不敢與那雙情緒眼對視。那對平日裡活潑得要命的情緒眼,現在死寂得如同機器人的眼眶,很久都不曾變換過形狀,也不再清晰地表露情緒。
情緒眼遲緩地挑了一下。
“開槍啊?”她問,一隻手還扣着昆汀·貝克的臉,“他就在這裡,你們為什麼不開槍?”
我們舉槍不是害怕他。有個特勤人員吞咽了口水,沒有講出心裡話。
“真是沒用。”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來,像拖動一張擦窗墩布那樣拖起了昆汀·貝克。一瞬間所有的槍口錨着她跟着她移動,像極了遊戲中的鎖定跟随的準星。
神秘客躺着的位置在議事廳門邊,她拽着頭盔破碎的邊緣拖着人向外走,沒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隻有特勤人員保持着戒備狀态跟着她亦步亦趨。
隻有在經過那個女高中生的遺體時,她頓了一下腳步,扛起了昆汀·貝克,這樣他的身體就不用曳地而行,也不會碰到地闆上的人。
艾倫總算在密不透風的封鎖與追剿中硬是将摩托車騎上了議事廳所處的頂樓。通訊頻道中他的侄子斷信有一小段時間了,雖然他聽得出徘徊者并未陷入危險,可對面傳來的動靜仍舊令人憂心。
當他的重機車如同奔騰穿越草原的獅子哧哧喘氣時,他正好扭頭看到了從議事廳裡走出來的人。
準确而言是一個人,扛着另一個人。在她的身後,一群特勤人員繃着腳貓着腰如臨大敵地緊跟着,而再往議事廳門裡看,還有更多驚懼的窺伺的眼睛。
“小妞,你這是……”艾倫對一豎一橫兩個人都不陌生,但顯然蜘蛛俠的情況更值得注意,她戰服的白色上半身潑濺了膩膩的紅色,而黑色部分則被染得發亮,而臂套在紅與黑之間隐約透出一叢熒光粉。
“把手舉起來!”特勤人員不敢幹預蜘蛛俠的行動,對着徘徊者的同夥倒是敢呵斥兩聲。
“最近的公共直播設備在哪裡?”蜘蛛俠像沒聽到特勤人員的警告似的。
“不許交談!”打頭的特勤人員又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