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點點頭:“原來你在猶豫是否提醒他。”
“不提醒的話他要是受傷或者死了怎麼辦,失去徘徊者守護的紐約又怎麼辦?可是提醒了他也不會領情,大概還會覺得‘啊呀老子就是幸運又健康從不遭人暗算’然後得意洋洋地快樂生活,”格溫越說聲音越小,好像知道自己胡謅的徘徊者形象和真實性格相去甚遠,幹脆咬下牙關收了嘴,“真生氣!”
瓊差點笑出聲。
“你就是不想跟他打交道呗。”瓊總算清楚格溫大費周章地讓她投訴外賣員是什麼個思路了,不想打交道就讓她代替她去打,甚至外賣員大概率也是個可憐的中間人,一條提醒得彎彎繞繞擊鼓傳花好幾層。
确實離譜,而且幼稚。格溫在瓊的眼梢讀出了藏不住的笑意,忽然清醒了過來。她掃了一眼瓊熄滅的手機屏:“算了。”
她想通了,彼得希望她提醒徘徊者有危險是因為他沒機會單方面聯系上徘徊者,可她其實并不必完全遵照彼得的建議行事。蜘蛛俠是什麼角色?不就是個神秘客麼,如果她在神秘客把徘徊者搞得身敗名裂、陷入信任危機之前就把他解決,還用在乎徘徊者收沒收到提醒?
邁爾斯狠狠打了幾個噴嚏。
艾倫在測試新的通訊頻道,這次他們改換了更穩定的線路,對講裝置也植入了耳道内,以防意外刮擦撞擊導緻收聲失靈。他剛将通訊頻道靈敏度調到最高,沒想差點因此把耳朵震聾。
“嘶,挨咒啦?”他緊急一推外置旋鈕調低靈敏度,看向工作台前的侄子。後者打得眼神迷蒙,宛如剛從一場長夢中醒來。
“結仇太多。”邁爾斯放下手肘,話依舊帶着嗡嗡的鼻音。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回工作台,上面擺着一個幾乎已經拼裝完畢的模型,由兩隻一模一樣的螺絲形管道相對而成,中間留有一段空餘,而如果管道能夠如預期高速運轉發射能量,那段中空就會被遽然撕裂,轟出一個黑洞來——這是一台微型粒子對撞機。
他早就在按比例複原對撞機了。這個點子起初是格溫提議的,她在秃鹫的對撞機項目中實習,對其中每一份關鍵數據都倒背如流,而恰好徘徊者又是個能光靠收廢品就能以極低成本造武器的機械工程天才,于是她便提議一起複制一架縮小的對撞機來研究秃鹫的意圖。況且她曾見過斑點就造出了個小的,這并非不可行。
“秃鹫集整個公司的資源去研發的項目,我們在工作室裡能複原?”邁爾斯還記得他下意識的質疑。而且工作室還是個集廚房、拳擊訓練室、摩托車修理廠和中年單身男性的起居室于一體的草台班子,他不知道她打哪兒來的信心。
“我掌握理論,你掌握技術,還能從邪惡六人組那兒打劫原材料,為什麼做不到呢?”她到工作室串門時時常反客為主地撿起各類擺放物件看看摸摸,說出提議時正好拾起了他為了改進投擲類爆炸武器而打磨的一片零件,零件在她指節叮鈴鈴轉了個圈,碧藍色的瞳孔微縮打量着它的精度,“我看以徘徊者的技術在這棟公寓裡手搓導彈都沒問題啊。”
她在開玩笑。但當他真的完成了微型對撞機的時候,早就不會有人邊驗收成品邊開他的玩笑了。
“真的要這麼做?”艾倫看着對着微型對撞機出神的侄子,猶豫着是否應該将手中的東西交給他,“我記得大型對撞機啟動一次的需要的電量能抽得整個紐約城瞬間斷電,啟動小的用這點到底夠不夠……”
“我算過了。而且如果秃鹫的确以此為動源,他也會這樣測試可行性。”邁爾斯示意艾倫叔叔将東西遞給自己。
艾倫深色的掌中握着一隻玻璃棒狀的小容器,裡面盛放着微量的稠狀固液混合物,還沾着來自碼頭倉庫廢墟的粉塵。那是邁爾斯曾經冒着風險從40号碼頭的斷壁殘垣中取回來的樣本,當時隻能确定是神秘客持有的危險化學品ACIdod-98,卻不知其用途。
而現在他知道了。
神秘客之前從套話到設局殺他招數用了個遍,就為搞清楚他對化學品到底了解多少——如果一開始漸進派就計劃以化學品替代供能,那他們一定擔憂徘徊者對粒子對撞機項目的知情程度,進而恐懼他推測出項目研發的意圖……可是秃鹫,或者暫且視為一體的漸進派,他們推進粒子對撞機項目又是為了什麼呢?這究竟是他們自己的項目,還是存在一個更高的旨意安排他們這樣做的?
“以ACIdod-98的瞬間爆炸替代電力為對撞機供能,”艾倫盯着侄子搞出來的對撞機和容爆裝置吞了吞口水,“就算靠這點樣品就能成功,你确定爆炸隻會在容爆裝置内發生嗎?還有對撞機什麼什麼撕裂的空間……不會把這棟公寓搞塌吧?房東押金不退了哦。”
“反正也隻能試一次,”邁爾斯已經檢測過了容爆裝置的承載力,裝置壁會将爆炸控制在極小範圍,并以最大效率轉化成動能供給至對撞機,“小型對撞機不足以傳送大體積物品,我啟動它隻是想檢驗秃鹫是否已經成功克服了動源這道關卡。”
布魯克林皇冠高地的出租公寓傳出粒子對撞機實驗成功的沖擊波的時候,地鐵線路報時站牌齊齊閃爍出了故障色塊。除此之外,這座城市大部分的人們尚在沉睡,幾個街區外的的松鼠依舊在冬眠。微型對撞機啟動的時間不足一秒便因能源耗盡而關閉,這點動靜在早對怪事習以為常的紐約市民眼中甚至不值得為人所覺。
秃鹫科技大樓中,研發區的工作人員中加班最晚的那一批都已經在半個小時前離去,隻剩一盞昏沉的實驗室燈光。一汪濃厚而混濁的酒氣包裹着的操作台上,什麼人似乎被這道沖擊波給喚醒了。
一雙眼睛閃爍着清醒的光芒,似乎從未被酒精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