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聽證會是商讨紐約城對邪惡六人組政策主題的,所涉名單除了社會各界頗具話語權的代表,還額外加設了反邪惡六人組活動人士的代表議席,大部分民間參與人都事先通過這個渠道提交了申請。格溫簡單掃了一眼名單,從令人目眩的黑體字母汪洋中打撈起不少熟悉的名字。有民間跑酷義警團體的組織者雷諾,也有從事紐約相關音樂創作而小有名氣的腕帶樂隊主唱瓊,有包括疤頭在内的反邪惡六人組活動家們,也有庇護所一類志願機構的負責人……甚至她還看到了獨立撰稿人彼得·帕克的名字,作為機構媒體之外的個人聲音,他那些以居民生活攝影為特色的報道頗有閱讀量,讓他獲得了寶貴的一席。
無數熟悉的名字如同在眼前旋轉坍縮,格溫閉上眼防止被吸入漩渦——簡直就如同她在42号宇宙遇到過的所有的人和事都從四面八方的千萬條蛛絲上彙聚而來,時至今日終于被擰向了同一個節點。
“還有JJ·詹姆森和加德森議員,夠不夠讨人厭?”瓊念出這兩個人的名字都掃興極了,“really,加德森來這種場合幹嘛,他們議員不是坐在辦公室打打電話表達的意見就足夠多了嗎,憑什麼還要來擠占話語權?”
“他們說得多了,你們說的機會就少了。”格溫覺得這并不公平。那位說動市長舉辦聽證會的市長顧問女士本意顯然是為了給普通人更多發聲的機會,希望藉此改變市長對漸進派公司的政策,而JJJ和加德森這些本就聲量頗大的人再忝列其中,簡直一屁股擠走了其他人被看見的可能。
“而且JJJ和加德森這倆貨反個屁邪惡六人組啊!”瓊大聲哀歎。
“他們确實沒站在邪惡六人組那邊,”格溫誠實地潑了點冷水,“他們隻是也沒站在義警這邊。”
“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瓊惡狠狠地用指甲刮了刮屏幕,好像這樣就能把兩個不順眼的名字從郵件裡挖出去扔了。
徘徊者懸在郊外一處高架橋洞裡。他關閉了身上所有引人注目的熒光設備,用事先固定好的兩隻爪勾鉗住了背帶,将自己毫無縫隙地卡在橋洞頂端的凹槽裡,隐去身迹而毫無蹤息。
以往他守在此處多半是為了蹲販/毒團夥的交易,那些畫地而治的幫派分子最喜歡挑個堆滿垃圾和鴿子屎的橋洞,神秘兮兮地倒進去幾輛黑灰色轎車,後備箱對後備箱收錢交貨。然而這種情況在近期已經少見了許多,就連NYPD緝毒組的警探都嫌橋洞空得毫無埋伏必要。
邁爾斯當然不為那些夾緊尾巴的幫派分子們而躲藏。
他在等待C.R.F的運輸車。
艾倫和他在鎖定這家慈善基金會的可疑之處後查遍了所有關于它的公開資料,卻發現這家基金會官網上寫明的創始者并無其人,就連所謂的基金會總部也近乎是個空殼。徘徊者去總部實地探了一圈,發現總部裡的最高級别的負責人不過也就是審核援助申請的中層經理,這些人整日幹的都是些找借口将資金申請者拒之門外的活兒——時常會有人聽說C.R.F向邪惡六人組的受害者提供資金援助而慕名找上門來,但據邁爾斯觀察,不論是個人還是公司甚至志願機構,大多都會被C.R.F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從“你無法證明你家屬的死亡一定與邪惡六人組有關而非他們自己擅闖紅燈?”到是不是紐約人,花式托詞繁多到令他大開眼界。
“……和他們在大街上發物資完全是兩套面孔。”
但要查清這家基金會究竟意在何方,并非完全無迹可尋。C.R.F在街頭故作慷慨發放的那些物資來源是無法隐藏的,邁爾斯在廚房裡找到了瑞奧帶回家的橄榄油,又藉由橄榄油的品牌查到了該公司近期除了超市供貨之外的最大一筆訂單,最後沿着訂單的運輸軌迹,将目光投向了這處橋洞。
——結合艾倫叔叔補充搜集的信息,這些C.R.F.的物資車總是會在既定的路線之外多繞一條道。如果将這些變道在地圖上描出來便不難發現,難計其數的路網縱橫之下,所有的物資車都經停了一處偏僻的橋洞,它們如絲如縷的軌迹在此地交叉出了一個濃墨重彩的實心圓。
徘徊者便提前蹲守在了圓的正中心。
橋洞下并非隻有他一人在翹首遠望着物資車。還有一輛小型貨車在半小時前悄然停靠了過來,像一隻蟄伏在泥土裡等待抱對的蟲。這是暗中交接貨物的常見做派。
那輛先來的小型貨車并未熄火,于是邁爾斯便也沒有輕舉妄動。他的肩膀如同已經與橋體長在了一起,每一處骨骼都恰到好處地嵌入了陰影中。于是即便貨車上的人已經在這個冷得打擺子的橋洞裡苦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意識到他們其實并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