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到了第二天飯罷時分,正當鄭仁兩口子鍘草的時候,猛然聽見院子裡的狗叫開了,好有那麼一陣子咬得特别緊,史瓊想出來看,奈何鄭仁的懷裡抱的草還沒有完,因又耐着性子一下一下鍘完了,就在鄭仁示意她“出去看一下是誰”的空子,段璠瑙同肖葉章一起到了,就站在草房子門外探頭探腦地望,看見人才苦笑着問:“大兄弟,我今個又來了,來的目的就是拉我的驢來了。”鄭仁聽了淡然一笑,盯住他的眼睛說:“是不是你的驢,我就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可以告訴你牲口的去向:我問誰家借上的,原回還給誰家了。至于秋長了、毛短了,你找驢的主兒去,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話撂下,就又把摟到手裡的草夾緊喂到了鍘刀裡。史瓊聽見不做聲,翻了他一眼睛,随即把頭低下往下按鍘刀的把,就聽“咯吱吱”一聲響,那麼粗的一骨碌麥草齊刷刷都斷。鄭仁停住手裡的活,拿右腿膝蓋頂住草,僅僅把右手騰出來,看着把太長的黃草原抓回來拘到手裡,這才挾起來,又往刀口裡面喂,史瓊又接着按。段璠瑙聽了,幹氣無奈何,隻能是陪笑再問:“哎呀,還得麻煩你把地方說一下?”鄭仁頭也沒有擡,脫口而出:“史家莊,就我的大舅佬家!”這個一聽就愣下了,“史家莊?在哪個地方,我還真的不知道……”想了半天不清楚,因面向肖葉章問:“你知道不知道是哪一個莊子?”肖葉章聽了,先搖頭後點頭,嘴裡慢踏踏地說:“哎吆,人莊子多了,平時沒事幹,人也不出門,聽是早就聽下過,具體在哪個方位,實話我還不知道。”話沒有說完,瞅着史瓊腿一擡,把腳底下的草掃過去了,邊裡分明堆下了一大塄,再看鄭仁的身後,撕下的黃草也剩下的不多了,再看鄭大嫂也有心無力按不動了,猜想鍘完可能就不鍘了,因笑着把鍘刀把接過來,獻殷勤:“給我給你按幾下!”史瓊把手丢開,笑着出到外頭了,段璠瑙也笑着,說:“哎喲,就算是厲害了,一早上鍘下這麼多,就是個人家的小夥子,怕也夠嗆了!”就又聽“咳嗤嗤、咳嗤嗤”一陣子響,撕下的草也鍘完了,鄭仁也站起來了,說:“今個鍘下的這些草呀,怎麼也夠半個月了!”肖葉章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拿眼睛估摸罷,随聲附和:“嗯,實話!就是料口大些,半個月也吃不完。不信你聽下我的話:一個月的怎麼都夠了!”段璠瑙也說“夠了!就像是槽上的這個驢驢子,一個月也吃不完;但是個馬騾子,實話還不夠!”說話間,史瓊早把洗手的水端到台子上了,說:“過來洗手呀,洗掉了屋裡進!”肖葉章蹲下,借住洗手的空子,說:“鄭大哥,我也聽來了,這件事和你無關。幹脆是這麼個,你就好人做到底,幹脆把你再麻煩一下,你把我們領上走,具體該怎麼處理,去了我們兩家子面對面商量。”段璠瑙聽了接過來說:“這麼下來,就得花你一天的功夫,外頭打工去多少錢,我們給你給。”鄭仁把手擦淨了,說:“你們這個不是往我的嘴底下支磚又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