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也沒有進,史理就嚷開了:“八奶奶沒有在呀,說是來姑媽家走掉了,祥尕爹說匠窩子借給誰了,還沒有拿的來。問祥尕媽,祥尕媽說她也不知道,還是八奶奶借出去的。哎呀,坐下喧了一陣子:兒女們多了實話好呀,幹個啥也有個幫手;八奶奶不是樣子麼,福、祿、祯、祥四個兒子,孝、悌、仁、義四個女子。所以說還是有人好,最起碼娃們彼此之間也有個親戚哩。就是大人們老了也有好處:這一個不管,他不孝順是他的事;那一個就請上走掉了。”一語未了,聽娃子喊了一聲“姐姐”,跟後子跑進來就不饒了,嫌了姐姐跑到他的頭裡了,抱住媽媽的腿告狀:“我不行,姐姐跑到我的前頭了!”媽媽把娃子拉起來了,笑着哄他:“平時我教你多吃飯,你就不聽人的話,這會子跑不過了吧?站起來,誰家的男子漢,動不動就躺到地下了……”說話間,史理進來了,笑嘻嘻地過去坐到炕沿子上了,問:“老姐夫,你們的地都耙完了吧?感覺這個牲口怎麼樣?到底順手不順手?”說:“牲口是個好牲口呀,再就沒有嫌殘的。但就是不舔歡你!”史理聽了欲言又止,“我的這個老姐夫呀,再啥都好,唯獨沒有長下個好嘴,你看就像是現在,好不好的個話,說出來就是鐵杠子,直戳戳的教人沒辦法接受。”想時,頭低下再就一句話也不說了。鄭仁喝了一口茶,眼睛撲閃撲閃地,望了老半天,才說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他:“我說你把底細打問好了再買,還就要跟我死犟死犟,你看這次做下這個沒□□的事?這麼說吧,就算脫不掉一層皮,也叫你娃囫囵不下!”史理聽了不服,感覺這個人啥時候說的都是喪氣話,因狠毒毒地問:“聽你啰嗦了半大天,我也沒有聽出來個所以然。老姐夫,要不你直接點明了說:我又犯了哪一條天規了?”鄭仁瞪着眼睛告訴他:“這麼說吧:就今個後晌,來了個山裡的老漢,給我說驢是他們的!”史理聽了不明白,問:“你說的是哪一個驢?”說:“再還有哪個?就你買下的這個青驢!所以給驢的料也沒有顧上給,水也沒有顧上飲,我聽了你的兩個姐姐的話,專門跑上給你說來了。我的意思是:無風不起浪呀,你最好是提前做準備,到了明個,無論如何把給你賣了驢的這個老漢先找着,一定要把事情的來輪去脈弄清楚,事情既然發生了,該着怎麼就怎麼,不要到時候了,又一問三個不知道!”史理聽了哈哈一笑,說:“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了?才說是這麼個!你不把他嘴裡的牙打完幹啥?百分之百的騙子!我明明是買下驢販子的,質把也寫下了,指頭印也按給了;他有的啥?你給我說一下!就一張嘴嗎?”鄭仁一聽,就像是有幾分道理;但是細心思想,老漢說下的也不能算假。所以他也摸不着底了,語氣才變平和了,搖了搖頭說:“就算你說的都對,準備的你還得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