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世事艱難買驢種田 人情險惡分家受過

猛然聽見有人說話：“怎麼躺到路邊裡的草垛上睡下了？”鄭仁閃開眼睛一看，才說是大舅佬史理；再看太陽，馬上就到晌午了；隻覺得意猶未盡，往事曆曆在目。因勉強一笑，坐起來了，說：“這個陽窪暖暖好，曬到身上熱乎乎的！飯吃罷人閑下了，心思想先躺一躺，結果還睡着了！”說完一低頭，分明身上蓋的又是皮褂子，“我說今個這麼熱？才說是史瓊給我壓給的！”想時，把皮褂子揭開站起來了，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屋裡進！”史理站下沒有動，神秘秘地告訴他：“我問一下你來了，早晨來了個老漢，拉的一個青骟驢，看毛色就好看的很，說才四個牙，娃子們不管，自己也喂不住了，想下賣掉算了！”鄭仁聽了，眼睛一亮，說：“想要你就買下，拉一個、種一個，到底方便！”看舅佬的信心也大，因又問他：“身架如我們的驢不如？”話一出口，實話還提醒了，笑眯眯地過去，又從頭至尾，仔細端想槽上拴的牲口，最後才下結論：“嗯，你還不是個說，看這個驢的身上的毛色，我感覺不分上下，能頂個過來過去！”因問他：“說了半天，你帳算下買的是誰家的？”說：“一個拖鼻子老漢，身子骨已經彎掉了，反正是就這個附近的人。”問他：叫啥名字？說：“哎呀，這個我倒忘掉沒有問！”鄭仁說他：“買你就得問清楚，假如買下個賊髒怎麼辦？”舅佬聽了不以為然：“這麼掃興！買下個驢了種一下地，不往好處想呀！盡想的這種？我就說是：故意兒給人丢炸彈的！”心裡抱怨，臉上還不敢帶出來，因勉強一笑，說：“你放心，絕對是正道上來的，因為我問了好幾次，都敢給我打保證，說是自産驢！驢驢子訓下的好，怎麼叫怎麼應！如若不信，開春的時節，連你們的搭成對，種上一架地，就把脾性摸出來了！”說完又是一笑，才又說了一句心底裡的話：“實話人把驢買下了，沒有把老漢姓啥的問下？反正是炒面捏下的熟人，看人就老實得很，一輩子的老農，不過我能把他找見！”鄭仁聽了，眼睛瞪圓，就地子反問：“買也買下了，這會子再問我，能起個啥作用？”史理的臉上便有些挂不住。稍一停，問他是多少錢買下的？說：“但若按現在的行情，三百就是一堵牆。二百多也是好價格；但若按高峰期的市場價，最少能值四百塊錢。價格變動幅度大，高了低了随行就市，誰也說不準。原委我看這個驢實話好呀，多的再沒有管，賣家要了三百八，我給掏了兩百塊錢，說來講去，三百塊錢成交了。我想下喂到春上，怎麼都要漲一下價，這幾年不是樣子嘛，單單到了種田的時節，人們就急掉了，才願意掏錢了。到時候再看吧：行情不行，我就自己養下；假如碰上行情大漲，必定就掙上了！就我的那把莊稼子，地種好就轉手，誰掏的錢多給誰賣。我估計下，随便賺個四五十塊錢，是包袱子裡包下的！”鄭義一聽，當時又來了興頭了，也不央及教屋裡去了，快步到門上把皮褂子曬到架子車上，說大舅佬：“走！實話我看一下你買下的驢走！”路上又羨慕買下手扶子的人最好。史理的鼻子裡一哼，說：“機器買上好呀，問題是錢太多；有錢的話，我還想買個四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