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鄭家的驢騾子是個地包天,身架骨不大,脖脖兒也短,圓溜溜的,套到車子裡着實好看得很。本來是個兒騾子,當年買下就骟掉了,骟掉以後膘膘兒也喂好了,套到架子車裡再就聽話得很。實話第三天就賣醋去了,結果到了花兒峽,醋就賣掉了一桶子,陽屲裡曬太陽的一夥人就看上了,過來說:“你的這個騾騾兒漂亮!”鄭十是個漲芯子人,經不住人擡舉,人一說就不知道高矮胖瘦了,嘴也閑:“不光是你們說好呀,所有見了的人都說漂亮!”看見人們投來羨慕的眼光,就又說了一句沒有經過大腦的話:“實話好。誰看上,我就換一個大的。”
恰好過來了一個賊眉滑眼的瘦高個,問他:“我昨個買下了一個騾子,高也高,大也大,着實也好看。結果買也買下了,老漢們來又不喜歡了,說:你又不是跑生意的,買下這麼大幹啥,還不如買下個小些的!嗯,正好呀,你但是想要就看走!”鄭十聽了問:“你們是哪一個院子?”說:“就前頭那個彎子轉過去!”看紅火的人都愣下了,“這個人是哪裡的?我怎麼沒有見過?哦,我知道了:是錢大的滿家姑舅,也是個驢販子!”騾車子吆上,跟上去了。才蓋下的新房子,坐北望南,一排五間,新式窗子,新式門,還是個敞院子。牲口就拴在垮牆東面的驢槽上,“怎麼是昨個的鐵青騾子?”再沒有多想,擡腳就走,嘴裡說:“這個騾子,我昨個就見了,誰家的我就不說了!”瘦高個站下了,“你們做生意的人,十個有九個就是賊裡打得不要的賊,平常接觸的人複雜,聽下的也多,見過的也廣!實話說了不騙人:我是買下翟五兒的!話說回來,你再不管那麼多,這會子成下我的了,你要是覺得合适,我們就各取所需!”鄭十聽了,心高氣傲,熱乎乎的,“看來了,是個骒騾子,屁股蛋子圓圓的,比我的還要威風!”就又問他:“口大小?”說:圓口子。瘦高個子又問:“要不要?要就給你換給。”答應下了:“你就說:給我找多少錢?”
瘦高個一聽就笑下了,“我也就沒有買到心坎兒上,嫌了大了;要不然,直接碰都不給你換!再不懂,我的是大人,你的是娃娃,這一點是明顯的,隻要是個長眼睛的人,一看都知道哪一個值錢,哪一個不值錢。所以說,我不叫你找,已經就是你的天平事了!呵呵呵,你怎麼能反過來叫我給你再找?你說:你這種子人,可笑不可笑?”鄭十聽了,自以為把便宜瞅上了,把老婆子安頓下的也忘幹淨了,“嗯,頂碰子,換就換!”原來,為了掙他的錢,老孟與翟五兒也費了一番心思,“還是鄭十人老實,話也好說,錢也好掙!”兩個人把計策定好,就又找上的滿殺驢,三個人一碰頭,這個問:“有沒有後遺症?”老孟拍着胸脯子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馬上就六十的人了,又不是個憨娃娃!”商量好,早早拉到人莊裡,給騾子把鎮靜的藥灌給就等下了。鄭十就不知道,進去從圈裡拉出來,當時就順順當當套給了,結果吆上沒有出人莊子,雙腳蹦子踢開了,收拾不住了,沒辦法了,剩下的醋也沒有賣,硬就打得對湊到屋裡了。到屋裡就踢得人到不了跟前。拴下添草去,踢過來就在人的面門上,踢得還特别高,當天夜裡就危險挨上一蹄子。第二天出門哩,缰繩掙脫,騾子跑掉了,正當追上拾缰繩的一刹那,“啪”地一蹄子過來了,臉上“唰”地涼了一下,自此以後,心有餘悸:“這個牲口不能養!貴賤不說,趕緊得處理掉,再養出事哩!但是把老婆子踢下,我給娃們怎麼交代哩?你看我今個就危險挨上一蹄子!”老婆子知道了就罵:“你這個死不掉的,你看你換下的這個禍害!”結果就不敢使。添草的時候又想了個法子:先把缰繩拉過來,騾子的頭就過來了,草添到槽裡,人先出來,再慢慢兒把缰繩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