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妩看向他,如畫的眉眼輕輕颦起。
很奇怪,她對周啟行同時信任和提防着。
周啟行自知失言:“先前,第一次是我失态,第二次是我不得已……”說着,觸及周妩變化的眼神,周啟行移開目光,“類似的事,今後不會再發生。”
聞言,周妩冷笑一聲,這一點,她可不能保證。
周啟行自知說出的話很有水分,于是轉移話題:“戈文和呂小姐已經平安到達東城,在當地旅館住下。隻是……”
周妩:“隻是什麼?”
周啟行:“戈文信中說明,呂小姐并不願意回來。”
周妩皺眉:“有說是什麼原因嗎?”
周啟行:“不清楚。”
可随即,周妩想起周戎生也在東城,怎麼,戈文的信能寄回北城,北城寄到東城的信卻石沉大海呢。
周妩:“信既然是從東城寄來的,那二叔取信時可有看到寄給我的信件?”
周啟行面上無異:“不曾見過。”
聞言,周妩失落地點了點頭。
想必是戎生哥哥忙于訓練,沒空寫信給她。
周啟行見她走神,低咳幾聲。
周妩擡起頭。
周啟行:“能不能倒杯水給我?”
周妩視線下移,看到他幹裂的薄唇,露出深紅的血肉。
周啟行難得有如此脆弱的時刻,黑白分明的五官,現在多了潮紅,像他卧室内裝點的紅玫瑰,對比強烈。
周妩強忍住想要繼續觀摩的沖動,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周啟行面前。
周啟行一移動腦袋,暈眩感便鋪天蓋地般地襲來。
他手臂支在床沿,俯身湊近周妩手中的茶水,就着她的手喝完了整杯水。
周妩張嘴欲言不言。
罷了罷了,他如今是病人。
周妩安慰自己,醫者仁心,她将來要從事的是救死扶傷的工作。
喂他喝完水,周啟行又要求她拿來一條濕毛巾敷在額頭。
藥效發作,周啟行穿着衣服,熱汗流個不停,擡手解開領口的風紀扣。
周妩見狀,随手遞給他一個手帕。
周啟行愣過之後:“謝謝。”然後擦了擦鬓角的汗,再往下的位置,他便不再動。
擦完,也絲毫沒有要将手帕還給周妩的意思。
周啟行請了病假,又難得和周妩這樣安靜地聊天,不想放她離開。
周啟行握着手帕,詢問她的功課:“既然選擇學醫,開始上實踐課了嗎?”
周妩:“剛學習了槍傷和燒傷處理,解剖課也會學習一些生理結構知識。”
周啟行點點頭,忽然問:“戎生有聯系你嗎?”
他話題轉移如此快,周妩差點沒來得及反應,愣了一會兒才說道:“星期一晚上,戎生哥哥打來了電話,隻聊了一會兒他便挂了。”說完,看着周啟行,“二叔可有辦法聯系到戎生哥哥?”
周啟行狀似随意地問道:“他沒寫信回來?”
周妩搖了搖頭。
周啟行眉上一松:“我托人幫你問問。”
周妩有些驚訝,心想,周啟行會如此好心?
周啟行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應,轉頭看她,想起什麼:“放心,這次沒有報酬。”
周妩一怔,臉色唰一下紅了,低下頭去,開始喝水。
詭異的沉默蔓延,周啟行不自然地收回視線,握了握掌心裡的手帕。
周妩有些待不下去了:“我下周開始,星期六和星期日都有課,二叔不用讓齊焰來接我了。”
周啟行好一陣沒說話。
就在周妩以為他會拒絕時,聽到他的聲音:“好。”
周妩擡起頭,看向他,見他對此沒有别的反應。
周妩接着為難地說道:“最近,周宅有些流言,于二叔,于我,都不是什麼好事。二叔,你是個一直都很有分寸的人,我尊你敬你,從前的那些誤會我們就當沒發生過。你是戎生哥哥的親叔叔,他也不希望有一天知道二叔你……”
周啟行轉過頭,兀自打斷她:“你說的是認真的?”
可惜……已經太晚了。
戎生已經知道了。
隻有周妩還被蒙在鼓裡,對他良言相勸,企圖讓周啟行良心發現:“是的,二叔。就算你不在意我的想法,也要想想戎生哥哥,他可是你的親侄子。”
周啟行淡淡地反駁,眼神冷漠:“若我說不是呢?”
周妩怔住。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上周男人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話。
真相?什麼真相或許是假的。
戎生哥哥難道不是爹的親生兒子嗎?
周妩一度震驚地望着周啟行。
周啟行卻似乎情緒有些不對:“我什麼都可以退讓,唯獨你,我不會放手。而且,你真的愛戎生嗎?”
周妩猛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