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翻的時候要輕一點，别改變物品的擺放位置，盡量保持原樣。寫着字的東西除了那些翻譯紙片，其他的都不要帶走……或者少拿一些。”秦琛接着又補充道，說到一半感覺自己要求太苛刻了，往回找補了一句。

“……”正準備大展身手的宋奇頓住，這是秦少那封建迷信的敬畏心突然又發作了嗎？

宋奇低頭随意翻着廢墟，被囑咐了這一通，他暫時還沒有頭緒能拿什麼，隻是心裡漸漸亂起來，思緒繁雜。

牆上的壁畫，那鎖着的龐然大物，似乎展示着人類和妖怪曾經有過沖突，最後……人類赢了。

宋奇來到人類社會之後，隻與人類交鋒過寥寥幾次。第一次面對後街的乞丐和混混，他覺得人類不堪一擊；第二次和抓捕隊鬥智鬥勇，雖然輸在了人類的科技上，但那樣狼狽的前提是宋奇想掩蓋住自己的身份，受限頗多；第三次和炸彈客對峙，如果對方沒有人質在手，炸彈也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

他一直認為，至少武力值這方面，在面對人類的時候自己永遠都是俯視他們的。

就算自己在哪一次不小心暴露了，也隻是無法繼續維持“宋奇”的人類身份而已，作為妖怪，他還是可以輕松脫困，人類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宋奇覺得他一直有退路。

眼前的畫卻仿佛一記警鐘敲在腦海裡。

被抓住的那個大家夥，是那時候的妖怪嗎？

它後來怎麼樣了？

死了……嗎？

“你覺得這是真的嗎？”宋奇突然很想找誰說說話，什麼都好。

“甲骨文是殷商時期流傳的文字，那時候的人們崇拜各類神明異獸，把一切無法用當時的科學解釋的東西歸為它們的功勞，這些壁畫顯然也有這樣的特點。”

“所以這些都是人類想象的？”

“畫裡的東西，一般都有一些現實參考，可能是有過類似的事件發生，然後被改編成了這幅畫，抓住一隻蜥蜴就幻想是自己控制了哥斯拉，有點像現在的電視劇，你類比一下，都是藝術加工創作。”

“哦……”

和秦琛每次聊天，宋奇都能奇異地獲得一絲平靜，把腦海中那些不知道蔓延向哪個深淵的聯想拽回現實。

可能是因為秦琛每次說的都挺有道理，讓他無法反駁。

這裡明顯是一個案發現場，照這麼說，或許曾經真的關了一隻老虎。

然後被誇大成了這樣的怪獸。

或許吧。

宋奇翻了半天的廢墟，确實沒有見到人骨，都隻是各類物品的碎片，室内徒留突兀的大片血迹。與秦琛猜測的可以對上，也許他們都被老虎咬死吃掉了。

如果它真的與壁畫一樣那麼大，有那麼長的牙和爪……

一定要時刻防備。

宋奇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麼程西一直忌憚小老虎了。

雖然自己沒有傷害他人的想法，但這是不對等的武力值天然帶有的客觀潛在威脅，并不受主觀意志改變。

宋奇已經迅速翻完了一面牆下的廢墟殘骸，興緻缺缺地去下一面牆。

這些碎片上，絕大部分都刻畫了東西。

可以想象它們當年完整無損的時候，一定也是同這牆上一樣密密麻麻地畫着符文寫着字。

如此一來，按照秦琛的要求，其實就是什麼都不要帶走。

宋奇隻好用當下有限的時間盡量仔細查看。

那些帶有翻譯的紙片都放在表面，已經被收集了起來。

而剩下的東西裡，寫着文字的還有很多當屬那個時代的“紙”和一些木片竹片。

木片和竹片都碎得很徹底，要不是有牆上的甲骨文做對比，宋奇恐怕會以為它們隻是有很多歲月的劃痕，一定想不到這是字迹的碎塊。

感覺拍下這些也沒什麼意義，碎片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很難拼湊出原本的文字。

相比之下，那些“紙”反而很堅固。它們其實是用絲線織成的某種布，現在都已經變幹發硬了，倒還很堅韌，除了邊角有些破損碎裂之外，主體保存得都還挺好的。

上面的字迹也很清晰，且和牆上刻着的甲骨文不太一樣，這些布上寫的字更像一個個真正的字。寫這些字的時候，應該已經離人們在牆上刻甲骨文的那什麼什麼時期很久遠了。

可惜字還是挺抽象的，大部分都看不懂，隻能認出幾個“不可”。

似乎這是一篇警示，滿篇都是不可什麼什麼，不可什麼什麼。

什麼事兒？規矩這麼多，這麼小心謹慎的。

宋奇仔細拍下了這些布片的照片，但是根據秦少的要求，他也不能大動幹戈地翻找，因此隻拍了表面上能看到的一些布，不過根據碎片的數量，宋奇判斷還有一大部分的信息都埋在下方。

在諸多限制下，翻完四面牆，他也隻随意拿了幾塊木片陶片揣在兜裡。

基本上這個密室裡的所有信息都原封不動地留在了這裡，隻不過現在變成了滿地的信息碎片。宋奇一直在想，為什麼不把它們都帶走，然後全部複原呢，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雖然這裡東西多，那就大不了多跑幾趟呗。

但秦琛看起來沒這個意思，甚至力求他保持本來的廢墟狀……

是秦琛還在忌諱這裡的風水陣嗎？

也是，那麼大一個完完整整的陣法就在地上，它肯定也屬于風水陣的一部分，連自己這個真正的妖怪看着都感覺毛毛的。

和之前在村裡見過的那些花紋狀的裝飾筆畫不同，要說地上祠堂裡的殘缺陣法隻是讓宋奇覺得不舒服，那麼地下的這個完整陣法則是讓他真正相信這東西是有一些作用的。

隻不過現在是未啟動的狀态，而且規模也太小了，威脅不大。

——因為它啟動的時候，是會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