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的牆,也是密室的主位,這面牆上的畫是四副中最大的一副。
卻讓宋奇看得皺起了眉頭。
這面牆的畫中人們依舊圍着什麼,但中間的東西不是那台子了,而是一個龐然大物。
它趴卧在地上,擡着頭,目露兇光。
畫面細節十分多,精細程度較其他幾面牆不是一個層級的。
那龐然大物身體上有條紋狀的花紋,似乎是老虎的樣子,隻不過它背部的毛發又密又長,老虎可沒有這種特點。它的面部有些似人,所以兇狠的表情格外突出,仿佛下一刻就能口吐人言,将最惡毒的詛咒送與面前的每個人。它的嘴部自下而上長出兩根長長的獠牙,正微微張開,流着涎水,仿佛已經餓了很久。它的一隻手果真如同小貓一樣揣在胸前,另一隻伸在外面,尖而長的虎爪深深抓進地面,如同切入豆腐一般輕易。鋒利的指甲與人近在咫尺,圍着它的人們卻一派怡然惬意,帶着面具觥籌交錯,仿佛确信這東西無法奈他們何。
或許因為它身上正纏繞着數圈鎖鍊,而那鎖鍊上同樣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牆上的畫,線條與線條之間填滿了甲骨文,再加上畫幅巨大,一眼掃過去,在手電筒的光照範圍内通常隻能看到局部,難以整體看出來畫的是什麼,因此想要識别出來畫面原本的内容,是需要認真看一會兒的。
宋奇也是拍完照後,借助相機才完整識别出來這四面牆都畫了什麼。
而這主位的龐然大物,赫然就是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大家夥。
分毫不差,連體型也近乎一緻。
宋奇呼吸一滞。
……原來那不是自己的幻覺。
以為是存在于想象中的妖怪突然在現實裡出現,即便那隻是一副畫而已,宋奇的身體還是立時緊繃起來。
身體似乎有一些奇怪的肌肉記憶,不知為何似乎在忌憚什麼,即便面前什麼都沒有,他也下意識做好了随時反擊的準備。
宋奇擰眉盯着那牆,目光細細地再次描摹了一番那妖怪的形象。
這家夥……好像……
“這裡還有人來過。”秦琛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宋奇與空氣的對峙。
宋奇的緊繃着的弦一斷,整個人如同大夢初醒:“啊?什麼?”
“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嗎?”秦琛一瞬就聽出來宋奇語氣中的不對勁,馬上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
“沒事,我……好像知道剛剛看到的東西是怎麼來的了……”宋奇照了照牆面,給秦琛看,“你仔細看,字中間有幅畫。可能因為我下來的時候開着門,這底下還有點光,我一下子看到畫的這東西了,後來就以為是它真的在這裡,鬧笑話了,哈哈。”宋奇尴尬一笑。
秦琛仔細看着那壁畫,辨認了一番其中的圖像。
這畫面内容比宋奇方才所描述的要精細很多,特點鮮明,被圍在中間的巨物外形不是尋常動物,虎身人面豬齒……
難怪宋奇會說看到了一隻老虎,這不是……梼杌嗎?
存在于傳說中的上古異獸。
梼杌。
傲狠蠻橫,隻鬥不退。
卻被鎖在畫中的梼杌。
這些畫是在隐喻什麼嗎?總不能真的……
“沒事,反過來想想,這不是正說明你夜盲症好了嗎?”他拍拍宋奇的肩膀,轉移話題。
秦琛心裡并不覺得這是個烏龍。
宋奇那時候的狀态還有很多問題,就算這梼杌的形象是源自于他無意間看到的壁畫,但秦琛清楚記得宋奇當時明确地指向了地面上的陣法中心,不是牆面的方向。而且即便是除去看到的這個“幻覺”之外,宋奇當時的詭異之處也并不僅限于此,動作、聲音、語氣、鈴铛……
宋奇甚至不自覺地一直躲着地面中心的陣法走,秦琛偷偷注意着,他一步都沒有踏進去過。
即便是秦琛再怎麼用科學掩飾,内心也遵從着趨利避害的直覺,判斷現在絕對不是放松警惕的時候,也最好不要在這裡繼續和宋奇提這些事情,至少要等離開陶家祖宅,離開霧村,回到酒店了再說。
“也是吧,眼鏡管用啊……你剛才說什麼來着?”宋奇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想起來剛才秦琛似乎說了什麼。
“你看這個。”秦琛遞過來一張紙。
紙上畫着歪七扭八的條紋,和牆上的甲骨文如出一轍。
“怎麼了?一張從廢墟裡撿出來的普通紙片,别告訴我你還能從紙的材質上看出年代?”宋奇抖了抖手上的東西,紙張發出清脆的聲音,和平時用來寫字的紙本如出一轍,看不出什麼特别的。
“這不是普通的紙,不,這是一張普通的紙……但它不應該和使用甲骨文的人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裡,它是後來被帶進來的紙。你再看背面。”秦琛示意宋奇翻轉紙張。
“……不可…………什麼什麼……面……什麼?這誰寫的字?” 扭曲符号的反面,有幾行隽秀的小字,是宋奇認識的現代簡體字。紙張蒙了灰,還有破損,宋奇一個字一個字勉強念了出來,有一些模糊的則實在認不出了。
“我想已經有專家為我們翻譯過一遍了,借你手電用一下,不用給我,照着這裡。”秦琛翻動着什麼,随後示意宋奇用手電筒追着自己所指位置的光。
照亮的那裡有一個同樣不屬于那遠古時期的精緻器具,好像是提燈?
“神說,”秦琛邊說邊拿起那東西,利索地拆下電池,又将自己強光手電的電池拆下來補上去,伸手不知在哪個地方一擰,燈亮了,“……要有光,閉眼。”
秦琛拍拍手上的灰塵,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