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博林有關。”

“博林？”

人在驚訝的時候會變成複讀機，柯林詫異地重複了一遍。

“冬天的時候，我來C290安全區偷走了一具被夢魇病毒感染的屍體的事情，你應該還記得吧？”成鏡道，“大概也就是這件事情引發的。”

“怎麼說？”

成鏡慢條斯理地斟了壺茶，“博林一開始一直瞞着，她封魔箱裡放着的，實際上隻是一些可憐的犧牲者的屍體。這個低劣的瞞天過海的辦法，終于在前幾天被發現了，黃昏城邦的主角正在找她麻煩呢。”

現任的黃昏城邦主教名字，柯林花費了些時間才想起來。

“從野？”他遲疑地說道，“博林的來頭不小，他何必撕破臉皮呢？”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成鏡耐心解釋，“從野搭上了中央城邦大主教谷肆這條船。大主教這個職位，中央城邦的所有人都盯着，就等着谷肆犯錯，他們便能順理成章地把他趕下去。這些虎視眈眈的人裡，包括了博林的師父湯力——甚至他還是最具有威脅力的候選人。”

雖然遠離權力中心，但隻需要稍微一解釋，柯林就徹底明白了。

這是一場權力紛争，從野是“皇帝黨”，但博林算得上是“太子黨”，兩黨相争，自是要争個你死我活的。

“雖說我們和機動隊關系一般，但博林我并不厭惡。和那些酒囊飯袋比起來，她也是有真才實學的，若是在權力鬥争中消失，也挺可惜。”柯林忍不住為她惋惜，一邊慨歎着時運不順。

成鏡不置可否。

情理上來說，他應當表示同情，事實上在心裡的某個小角落，他的确虛情假意地惋惜過一陣——但是，博林如今的悲慘命運，始作俑者正是成鏡本人，他沒辦法那麼心安理得地、局外人一般地同情她。

“奇怪，黃昏城邦是怎麼發現的？”柯林抓住了盲點，“我以為他們隻是統一焚燒。”

成鏡搖搖頭。

這件事情他追查很久了，始終沒能得到答案。真相隻有邱南北知道，她躲在封魔箱裡跟随那些屍體一起進入了聖殿——

但她再也沒出來。

所有人都說她死了，到最後成鏡也覺得她應該死了。

她和真相一起葬身于聖殿裡。

“其實，博林一開始來C290安全區就是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柯林接着說，殘存的酒意讓他的話也變多了不少。“我原本以為，她是因我而來，畢竟很長一段時間裡，我是機動隊的眼中釘。”

“——但不是，她似乎對你的過往并不了解。”柯林接着話茬補充。

“是的，她似乎對我沒有過多關心。她是因為别的什麼事情而來的。”

博林本身就是一個充滿謎團的女人，她的前途一片光明，即便是在中央城邦，也絕對是無敵手的狀态，根本不需要隐姓埋名般地躲在C290安全區。

一定是有天大的秘密。

說到這裡，猜測又陷進了死胡同。

“說起來，我還要跟你聊另一件事。這也是我這次前來的最主要原因。”鋪墊了這麼多，終于要開始步入正題了，成鏡拿了杯茶清了清嗓子。

“我想讓你重新回到黃昏城邦，去擔任《堂吉诃德報》的主編。”

柯林聞言，下意識想要拒絕。

成鏡完全能看出他的想法，先一步制止他的推辭：

“柯教授，你聽我解釋。博林在這次事件之後，多半是要回中央城邦的，并且從野在權力鬥争當中，沒有多餘的力氣再來關注我們，這也是我們複興會恢複生機的最好機會。”

說到這裡，成鏡多少有些慨歎。“當初，邱教授成立複興會的時候，反叛軍也才剛有些苗頭，前進派則根本沒個影子。現在時過境遷，反叛軍已經成為最令聖殿與機動隊頭疼的勢力，前進派也在飛速成長、吸納成員，隻有我們停滞不前。”

柯林歎口氣，不知該如何回答。

成鏡：“雖然我也認可邱教授的想法，覺得複興會和别的派别不同，需要保持純淨性。但是，現在複興會已經純淨得幾乎要消失了。如果教授您還蝸居在C290安全區，那就實在沒有别人了。”

字字珠玑、感人肺腑，柯林不好再拒絕。

複興會成立是邱南北的主意，她當時聲稱已經挖掘到了世界的真相，但是她卻拒絕告訴任何人，隻寫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随着她的失蹤，這本日記本也同樣下落不明了。

“原本黃昏城邦的主編呢，他去哪裡了？”

成鏡面色沉郁，顯然，被抛棄與背叛讓他頗為不快。但是出于素養，他也沒有過多指責，隻說：“他嫌我們太溫和，去加入反叛軍了。”

兩人又是不約而同地哀歎起來。

于是，這又延伸出一個問題：柯林究竟要不要把時影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