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面相觑。
随後,時影默默地把手指塞回土裡,掩蓋自己的痕迹。
邱南北表情抽搐地看着她:這丫頭未免也太心大了,前腳剛被吓到,後腳又能平和地收拾殘局,絲毫沒有倉皇。
“我就覺得,這個地方有點詭異。”時影站起身,随手把粘着泥土的花束扔回銀制花瓶,又擡眼看着沉默不語的邱南北,“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嗎?”
“我其實對地下室很好奇。”
邱南北緩緩說道,“但是我又生怕這個試煉模仿了藍胡子的童話,因此有些猶豫。”
藍胡子?
時影搖搖頭,“我沒讀過。”
她的童年和普通人并不相同,她能了解的童話僅限于最傳統的白雪公主、灰姑娘,并且母親義正嚴辭地進行批判,随後剝奪了她看童話的資格。
童話說到底,不過是荒誕世界的另一種表現形式,現實的一面鏡子。國王掌握權力,貧窮且卑賤的作家把自己帶入“花匠”“農夫”的角色,用智慧的加成以迎娶公主,最終成為王國的又一繼承人。
而公主,則是完美的禮物,一個通關之後的獎勵品。
母親說,時影生下來是為了更加偉大的事情的,她絕對不應該成為某個獎勵;童話變成為一種禁忌,僅次于暴力與色/情之外的洪水野獸。
等到邱南北言簡意赅地介紹完之後,時影腦子裡忽然蹦出一個人影。“黑金蕾絲,她應該會去地下室,我們可以不用去。”
黑金蕾絲這種合理又搞笑的綽号,讓邱南北反應了幾秒。
“她一開始問出地下室的時候,模樣就是蠢蠢欲動的,随後管家的告誡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時影關上自己房間的門,把鑰匙别在衣服裡面,又揉了揉鼻子。
“她已經提前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時影沉思兩秒,搖了搖頭,“不知道,也管不了她。”
她的視線遠遠地落在高塔上。
那座高塔是什麼地方?
在城堡裡遊蕩了一個下午之後,時影終于意識到,所有能直接進入的空間其實沒有絲毫異樣。推開每一扇門,都能聞到撲鼻的沁人心脾的香氣,随後看見許多窈窕的人影,在屋内唱歌、插花、彈琴,享受着屬于遙遠年代淑女的美妙時光。但不管是哪一種,時影都沒有興趣。
與其在這裡消磨時間,還不如回房間睡覺呢。
她拍拍屁股,索性回房間監視那座高塔。
邱南北已經出去了,她說想要探查一下城堡附近的環境,找到一條生路。考慮到時影毫無規律發作的過敏症狀,她拒絕了時影的加入,決定一個人外出闖蕩。
高塔整個下午都沒什麼異樣。
不再有人圍在旁邊,墜樓的白衣女孩也及時被清理掉,不知道被掩埋在了哪裡。很快,地面上殘存的血迹也被清水沖刷過不止一次,最終隻剩下一個淡淡的輪廓,不再像之前那樣觸目驚心。
動作倒是利索,看樣子不是第一次了。
時影下結論。
躺在床上睡了個午覺,之後,隐約有些饑腸辘辘。中午的飯隻吃了一點,完全已經消化幹淨——倘若晚上和中午的飯菜類似,那豈不是又得啃幹面包?
時影絕望地想着,隻覺得這裡的夥食還不如回C290安全區呢。
“砰——”
忽然傳來一聲猛烈的撞擊聲。
門闆顫了顫,似乎受到了劇烈的轟擊,幾乎要變成齑粉。
——怎麼回事?
時影睡眼惺忪地站起身,手指剛剛摸到門把手,卻又覺得不安,隐約覺得自己不該随意開門。
她盯了黃銅把手幾秒,随後退後幾步。
聆聽。
時影放緩呼吸,通過耳朵仔細捕捉着任何來自走廊的信号。
照理來說,在這麼轟動的聲響之後,應該或多或少伴随了一些其他聲音,但是外面相當安靜,像是正在等待兔子掉進陷阱的獵人。
時影随手拿起水晶杯,輕輕倒扣在門闆上,試圖放大外界的聲音。
“呼……”
“嘶……”
喘息聲裡,隐約帶了一絲粘稠的水聲。
像是某種犬類動物,正對着她垂涎欲滴。
這種猜測與假想也許是錯覺,但是門外有東西正在刻意壓制自己的動靜絕非虛假!
她悄無聲息地回了床邊。
死局不會這麼快降臨,她暫時隻要不開門就可以。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扭鑰匙的聲響,邱南北趕了回來,衣服上沾着樹葉和草屑。
“外面有什麼異樣嗎?”時影從床上蹦下來,語速極快地問。
“沒有,我隻在樹林裡逛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邱南北說着,若無其事地撣起衣服上的灰塵,随後又直接往床上一躺,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
門外什麼都沒有。
門闆上也沒什麼痕迹。
時影倉皇地張望着,走廊裡也很正常。
不對——
時影低下頭,眯起眼睛,終于看見地毯上有一滴規整的圓形水漬,已經幹透,但是顔色發生了變化,勉強能夠識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