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女人的聲音再一次出現。
烈火已經燃燒到她的衣襟,熾熱的疼痛感讓她感到自己正在目視死神。
【使用。】
時影的思索轉瞬即逝,而後幹脆地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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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逆流而上,在輕微的觸電般的刺痛裡,時影的身體變得模糊虛幻,眼前的一切幾乎像肥皂泡一樣破裂。城市因為顫動而模糊,随後像是被塗抹掉一般,整個世界塌陷在白色光斑裡。
光斑消失,時影重新聞到硫磺的味道。
原本嫌惡的氣味,如今聞起來如此親切。
隻不過,逆轉時空帶來的副作用并沒有消失,她仍舊覺得眩暈,嘔吐的欲望一陣又一陣襲來,與此同時,皮膚保留了焦灼過的刺痛,仿佛觸摸一下就會皮開肉綻。
這是她的第三天。
簽證并不剩下多久了。
時影蜷縮在床上,等待窗外的吟唱——
在被烈火燃燒之前,這樣的歌聲就已經出現,如今幾乎變成了一種與痛苦記憶綁定的聲音。她捂着耳朵,試圖躲避這樣的低音轟響,卻仍舊不受控制地被幹擾。
這一次,白袍神父的吟唱持續了更久。
為什麼?
時影忽然想到,自己站在窗口時,與神父對視過——
難不成自己這麼快被認定為女巫,是因為太早被發現了嗎?
光是思考這些,就讓她頭痛欲裂。
時影把身子貼緊了牆壁,勉強降低了一些身上的溫度;她一邊思考着,究竟得做些什麼才能逃離這個小鎮,這次試煉核心究竟在什麼地方。
沒有交通工具,外面又全是瘋子、看到女人就污蔑為女巫,時影根本無法離開家門半步。
到底如何離開小鎮呢?
不知不覺,窗外的吟唱已經停了。
時影躲在厚重的窗簾後面瞥了一眼,人群已經逐漸散去,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
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高估敵人。時影安慰自己。
女巫塔并沒有給她一種“置學徒女巫于死地”的感覺;即便是真的抱有如此想法,也不至于會這麼早、在第一個試煉時就下此狠手。
越往深處想,時影就越加深自己的猜測,完全無法從另一個視角來反駁自己。這是她的缺點,越是認識到觀點正确,就越是喜歡往深處想,一遍又一遍加深自己的認知;于是缺乏其他角度的思考,來把她從越走越遠的路上拉回來。
所以,女巫塔給她留的生路是什麼呢?
時影的腦袋裡滿是那塊被吞食的海藍寶——
如果說是借助超自然力量,那寶石絕對算是;它太神奇了,時影從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神奇的物品。
盡管它擁有能讓人融化的能力,但是它的蹤迹是一件令人疑惑的事情。時影不敢保證,現在海藍寶就一定在秃頭男的肚子裡;她更無法确定,自己能順利地把海藍寶帶到神父面前,而毫無被海藍寶影響。
現在,整個二層小樓是她的安全屋,也是她唯一能夠依靠的場所。時影不敢貿然走出房門,以防萬一自己又遇到各種各樣的怪異事件,被憤怒狂熱的信徒們重新拉到中央廣場。
她已經沒有第二張複活卡了。
謹慎。
必須要謹慎。
時影對自己說。
在C290安全區的日子裡,因為太過風平浪靜,所以她沒有必要在行動之前過度思考。安全助長了她的懶惰,千篇一律的機械重複麻痹了她的大腦,讓她原本的習慣盡數消失——如今,她必須恢複“舊世紀”裡的習慣。
除了海藍寶之外,其他異常的部分還有哪些?
眼前閃過過度狂熱的信衆,随後又被時影排除:情緒本身并不是奇怪的事情,隻不過情緒像從擴音筒裡走了一遭,放大了很多而已。
白袍神父?但是除了他太淺的瞳色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
隻不過,神父質問過她一件事:
“昨天夜裡的動靜——是你搞的鬼!”他曾經信誓旦旦又飽含憤怒地說。
今晚,會發生什麼動靜?
讓白袍神父刻意拉出來談及的動靜,得是什麼樣子的?
平生第一次,時影責怪自己睡眠實在太好,以至于忽略了很多她本不該忽略的事情。
難道得熬到深夜,現在完全無計可施?
難不成,夜裡會出現某個讓她能夠順利離開的道路?
黑夜裡才會出現的道路——
想想也是合理的。
就連女巫塔這種神奇的地方都被自己遇到了,還能有什麼不可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