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感染了夢魇病毒,已經被博林送去黃昏城邦了。
剩下被夢魇病毒波及的後勤隊員,因為波及時間很短,所以不會成為下一個感染源;為了以防萬一,一并都先關押在機動隊,也算是休整。
等時影一大早到了廚房,就得知了這麼些消息。
“博林隊長又吩咐我們後勤隊長,讓我們好好修繕一下廚房,他們會随時來檢查衛生情況。”替代的新廚師說道,一邊把自己的短發包進帽子裡。
僅一眼,時影就推斷這是個挑剔的女人。她的頭發一絲不苟,統統往後梳着,又拿發箍固定地整整齊齊;手指甲短短的,幾乎是貼着皮膚長,指縫裡也相當幹淨。她指揮着衆人把新廚具搬到沒被煙熏火燎過的房間,又吩咐後勤隊員把這裡清空等待修繕。
想到未來的日子都得活在她充滿規則的管理當中,無法肆意妄為地處理食物,時影就覺得異常絕望。
“不過,我們後勤隊有這麼多錢嗎?”時影問道。
廚師看着她,一雙淺咖色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睛透着清澈的善意,“機動隊那邊撥了點錢,還說要給你們漲工資。”
這是個足以收買很多人的消息。
但是,時影卻覺得沒什麼可興奮的。為了這些金錢把自己奉獻給機動隊或是後勤隊,并不劃算:作為賣身來說,價格實在太低了。
從40聯合币一周到50聯合币一周的漲幅,雖然幅度不少,但數額仍舊低的可笑。更别提在安全區内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去買。
她隻是奴隸而已。
拿了點微薄的聯合币,也改變不了她是奴隸的事實。
“胖大叔還會回來嗎?”有人多問了一句。
“……不清楚。”新廚師搖了搖頭,“等隊長回來吧。”
時影明白,大概直接感染了夢魇病毒,直接的下場就是死亡——而那些被他傳染的大多數,則會安然無恙。隻不過,既然夢魇病毒這麼危險,為什麼C290安全區此前從未經曆過,也沒有提前警示過。
早餐是黑面包配橘子果醬、烤土豆,以及煎了噴香的雞蛋。
時影咽了咽口水,把土豆端去食堂。
“又是土豆?”衆人鬧哄哄的,不滿此起彼伏。
“昨晚都這麼累了,今天還給土豆,後勤隊的這麼多錢都花哪裡去了?”
“……”時影沉默。
“行了,少說兩句吧。昨晚辛苦的也不是你。”
“隊長幹的我也認了,但是這菜實在太差了——”平頭男人敲了敲桌子,對時影道,“小姑娘,你說是吧?”
時影知道他想聽到什麼樣的回答。
但是她不想說。
她冷着一張臉,“土豆還要嗎?”
“……要。”男人咬牙切齒地回答,一邊狠狠翻了她一個白眼,嘴裡嘀嘀咕咕,不滿于小小的後勤隊員讓他自讨沒趣了。
一周40聯合币,憑什麼要提供情緒價值啊。
時影也跟着翻了個白眼,緊接着看向下一個人。
昨晚見過他。時影心想。
“副隊,昨晚的報告隊長還沒寫,要不你今天寫一下呗?”方宇戳了戳他結實的後背,一邊虛情假意地奉承,隻把關湖當作愚蠢隻知聽命的機器人。
“……”
“以往一直是你寫的,怎麼這次不寫了?”關湖轉過身,眼神平靜卻又嘲弄。
如果眼前人是副隊長的話——
時影一邊給他們分着餐,一邊看向明争暗鬥的二人。
——或許,副隊長就是現在機動隊最大的官職。
時影忙碌完,根本不管最後零零散散的機動隊員,直接往門外沖去,想攔住所謂的“副隊長”。
“等一下,副隊!”
關湖遠遠地看着時影跑過來,口罩和帽子還沒摘,甚至看不清樣貌。
“你是?”
時影喘着氣,一把将自己的口罩拉下來,“我是後勤隊的。”
“昨晚見過。”關湖點了點頭,“有什麼事情嗎?”
盡管工作并不忙碌,但他着實不想跟一個後勤隊員在大街上大搖大擺地聊天。他發自心底有些瞧不上這些人,包括眼前這個氣喘籲籲的女孩:昨晚她可是當着全隊的面,說自己偷懶跑了出去的。
很符合他的認知。
她懶惰、愚笨、不求上進,這才在後勤隊的泥沼裡無法脫身。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後勤隊員沒有的優勢,但他覺得自己足夠刻苦,比這群人加起來都要勤奮。
時影猜不出關湖的想法,但是她感覺得到眼前人并不願意與自己交往過密,于是她直截了當地問,
“副隊,我一直都想加入機動隊,我不怕死。”最後半句,是她加進去的小小謊言,“我需要做些什麼,才能加入你們呢?”
關湖的眼神從上到下掃視着她。
這樣的明目張膽的檢視讓時影很不适,但她知道自己有求于人,也就硬生生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