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縷夕陽和協管弟子的宣判聲一起落下去,姜振清環視一周,這才發現十二進六的懸台上有兩台全空,一台一死一傷,一台雙雙重傷,都無法再繼續參比,偌大的場中除了自己隻剩三個人站在台上。
圖盼山,丁半夢,法衡。
“恭喜築基組六位,金丹組四位,晉級大比第二階段。元嬰組大比已經結束,不參與次日賽程。第二階段的賽制名為‘助陣表演賽’,各位參賽者有一晚的時間尋找邀請一位不超過自身修為兩階的助陣者,于次日組隊對擂,決出魁首。”
尋峰一邊說着規則一邊制出新簽筒,随手遞到旁邊的秦争面前,想了想又揮袖推遠了些,笑道:“場下有秦争真君的弟子,還是請鐘熙真君來抽吧。”
秦争沒意見,法衡和他“搭檔”的水平拿不了魁首,那拿第幾名都無所謂。倒是這個姜振清站在此處這般風頭無兩讓人有些擔心,在徹底穩定之前還是少讓這個名字傳到我兒耳中,以免節外生枝。
秦争思來想去的功夫,鐘熙已經抽完了築基六強的分組,手伸入金丹簽筒,摸出其中兩根來。
“金丹組,圖盼山對丁半夢。”
姜振清聞聲看向法衡,正好也撞上他掃過來的倨傲眼神,又聽尋峰說:“明日辰正,請諸位攜助陣者同來,若無應邀助陣者,可自行選擇獨自應戰或者退賽。至此,首日賽程結束,請各位盡快離開,我宗弟子會開始整理加固場地。”
真君發話,衆人自然響應,空中地面一日間擠得水洩不通的人群漸漸散開。餘彩從一處角落裡艱難站起來,她背上的傷很重,靈氣也消耗過度,沒力氣飛行,有些步履蹒跚地慢慢往住處走。途徑城門處時,看到長長的等着兌換名次獎勵的修士隊伍,不由得怅然駐足。
忽而一聲清亮的口哨聲傳入耳中,不知是哪個流氓又在試圖引人注意,餘彩沒理會,又呆立了一會兒,挪步要走時,有些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
“诶,餘彩!”
餘彩回頭一看,是姜振清叉腰立在三層酒樓檐角之上,華貴的煙紫衣裙随風翻飛,居高臨下揚聲問道:“我記得七到十二名有一瓶不錯的療傷丹藥,不去拿嗎?”
她站得高,背着光,餘彩現在的狀态看不清她的表情,說的話内容像是嘲諷,但語氣不像,她也沒必要嘲諷自己——她完全可以在台上的時候就痛下殺手。
餘彩沒懂她想幹什麼,便隻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姜振清從樓頂跳下來,好奇道:“為什麼不要,看不上這個品階的?”
餘彩更不懂她什麼意思了,沉默片刻,答非所問:“我還以為你會殺我。”
姜振清挑眉輕笑一聲:“我殺你做什麼?”
“擂台上可以殺人,而且我對你下了殺招。”
“不下殺招,我們分不出輸赢。”
“你一向這麼心慈手軟?”
“呵呵。”姜振清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萬事随心,那會兒心情還不錯,況且我對弓修、對女修格外寬容些,所以你還能站在這兒。”
餘彩再次沉默,而後低頭道:“多謝手下留情。”
姜振清略一點頭,餘彩轉身,沒走出幾步,有一物從身後抛了過來,青白相間的小玉瓶落在她掌心。
餘彩渾身一震,姜振清扔來的正是大比六強的獎品,對她強化手指勾弦至關重要的佛葉晨霜。
“你……”餘彩扭過頭,一雙本就溜圓的眼睛瞪得更圓,“這是什麼意思?”
姜振清說:“你不是說進入六強對你至關重要嗎,你一介散修,看起來也不求名望,大抵就是為了這東西了。”
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但這樣實力可觀、邏輯缜密、心思深沉的人,還是少同她做交易吧。餘彩心中想好,手掌攤開,忍着肉痛将玉瓶往回一送,“我沒什麼能同你交易的。”
“不打不相識。”
微微風動,餘彩訝然,姜振清話音未落,竟已飛身回了酒樓外廊,遙遙沖她揚了揚下巴,“你箭術很不錯,送你的。”
“什麼?你、那你想要什麼?”佛葉晨霜是少有的泛用高階靈藥,有市無價,怎麼能像扔補靈丹一樣扔給個一面之緣……不對,兩面之緣的人!餘彩從未無緣無故收到過如此貴重的東西,連問了幾聲,卻隻看到姜振清随意擺擺手的背影。
餘彩最後喊了一句:“喂,那就當我欠你個人情!”
無人回應,隻餘一片紫金的袍角潇灑隐沒于酒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