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奔獸氣呼呼的變回了人類的樣子，依然是那個兩人在海裡時見到過的，看起來像一個剛從泥地裡爬出來的髒兮兮的小孩，大概它和人類小孩唯一的區别在于，奔獸隻是長得黑，身上并不髒。
這裡沒有海水，用原型的話它連移動都要很費力，變個其他的樣子相比起來要方便很多。
“沒，我們沒笑你，奔獸小朋友，你知道我們現在這是在什麼地方嗎？有沒有感覺這裡和在海底的時候感覺完全不一樣”
如果不是走上了修仙的這條路，曲青山或許會是個非常負責任的人類孩童夫子，即便如今身處陌生的境地，危險與否尚不可知，她依然對奔獸小朋友有着十分的耐心。
不隻是奔獸小朋友，她對宗門裡的未及弱冠的，全都一視同仁，當做小孩子去對待。
“别再叫我小朋友了，我有自己的名字”
“那你叫什麼？”
...
“好吧，那我以後就叫你，奔好！”
曲青山掰着手指數了半天，不是她不想叫，實在是這奔獸小朋友的名字，太長了，粗略算算都得有将近二十多個字，她這一下子根本就記不住，而且叫起來也麻煩。
奔好小朋友顯然不是很樂意，它覺得曲青山叫的不好聽，但是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好聽，畢竟它對人類的說話方式還不是很了解，大部分都是連蒙帶猜，才能理解個十之八九。
要是姐姐在這裡就好了，姐姐那麼聰明，肯定能聽懂這兩個人類在說什麼，好想姐姐，想回家找姐姐。
奔好小朋友面上不動聲色，内心默默腹诽。
“我們還是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沒有什麼人吧，還不知道這是哪裡呢”
燕闌珊已經沒耐心繼續聽奔好說話了，這兩個人的對話太過幼稚，但她喜歡聽曲青山說話，不管說什麼都喜歡，所以她隻好把讨厭的理由放在奔好身上了。
她叫上了曲青山，但沒叫奔好。
奔好是曲青山沒記住全名才叫的，但她記住了奔好那長達二十多個字的名字，所以她不會這麼叫，但她也不願意叫對方的長名字，太浪費時間。
這裡的環境與海底的環境大不相同，更像是完全獨立在外的另一個時空。
踩在腳下的是松軟潮濕的草坪，眼前是一片不算茂盛的樹林，像是被人為控制了生長的情況，中間突兀多出了一條向深處蜿蜒的羊腸小路。
小路上被人鋪了很多圓形的小石頭，踩在上面時腳下會有很不舒服的感覺，就連穿着厚厚鞋子的曲青山和燕闌珊都感覺到了不對勁，更别說是赤腳的奔好，剛踩上的一瞬間就臉色大變。
燕闌珊注意到了奔好的為難，表面默不作聲，然後默默掏出了一雙做工精巧的粉色厚底小鞋，看大小完全不是她們兩個能穿得下的，也不知道她帶這個到底幹什麼。
“青山，你把這個給它吧”
燕闌珊偷偷把鞋子塞給了曲青山，後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塞到手裡的一雙小鞋，回頭看到了還在原地躊躇不前的奔好，立刻明白了過來。
“你怎麼連麼小的鞋都有？”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曲青山怎麼都想不通，燕闌珊之前帶的其他東西她們确實能用得上，但是這一雙小鞋她最開始到底是給誰準備的，難道她一開始就知道會遇到小孩？
“沒，沒什麼，就是順手帶上了”
燕闌珊是個不擅長說謊的，曲青山太了解她了，一眼就能看出來，但她不打算繼續追問。
每個人都該有隻屬于自己一個人的秘密。
曲青山走過長長的石頭小路，在一臉茫然的奔好面前蹲下，将手裡精巧的小鞋子遞給對方。
奔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鞋子，它有些不知所措。
察覺到對方沒有要接下鞋子的意思，曲青山有些好奇的看着它，生活在海底的奔獸從來不需要用雙腳走路，在它的世界裡，鞋子是個從沒見過的外來物種。
“你不會穿鞋嗎？”
曲青山語氣關切，她蹲下身将鞋子放在地上，眼神溫柔的注視着對面的奔好。
奔好非常誠實的搖了搖頭。
曲青山的鼻頭莫名泛起了一股酸意，上次她見到不會穿鞋的小孩，還是在很久以前，第一次遇到燕闌珊的時候。
“沒關系，我會幫你的”
她現在似乎能明白，為什麼燕闌珊會在身上帶一雙小孩子才能穿上的鞋子了。
燕闌珊的視線久久的落在正給奔好穿鞋子的曲青山身上，她感覺自己是真的有點年紀大了，總是忍不住去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情，明明那些事距離她已經很遙遠很遙遠，她現在是人人羨豔的仙門弟子，可她還是忘不掉。
“我們走吧”
曲青山右手牽着奔好黝黑溫涼的小手，另一隻手拉過了站在原地不動的燕闌珊。
左手拉着現在，右手拉着從前，她似乎又一次救了她。
往樹林裡走的越深，聽到的海浪聲音就越響，至少這足以證明她們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進。
這裡的陽光很好，曬在衆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奔好從沒感受過這樣溫暖的感覺，盡管這種光芒讓它感覺很渴，身體很幹燥，但它喜歡這樣的感覺，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很想再多待一會。
穿過森林看到的是一片杳無人煙的平整沙灘，這裡似乎看不到有任何生物出沒的痕迹，沙灘上連一個腳印都看不到。
“這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曲青山很不理解，她們這到底是跑到什麼地方來了，怎麼除了自己這幾個人之外，見不到一個活的。
右手突然傳來一股力道，先前安生被曲青山牽着的奔好，在看到大海後像是脫了缰的野馬，不受控制的往大海的方向跑，漂亮的粉色鞋子都被它跑丢了一隻。
顧不上可能存在的危險，曲青山緊跟着跑了出去，她怕這海裡萬一有什麼會吃人的妖怪，這小孩還不是分分鐘鐘被吃個幹淨。
就在奔好前腳剛剛跳進海裡，曲青山還沒跟上的時候，一道身影破水而出，波光粼粼的鱗片反射着太陽的光芒，好不耀眼，幾乎讓人難以直視。
而那道身影隻短短出現了一瞬，就重新沒入海中消失不見，恍惚的一瞬間太短，短到讓曲青山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但她很快就否認了自己的這個想法，海裡的生物們，像是終于發現了外來者的存在，一個接着一個的身影從海裡冒了出來，曲青山察覺到不對，想要離開，卻因為擔心奔好的情況而猶豫。
僅僅隻是猶豫片刻，這些海裡出現的生物，就已經逼近到了她的面前，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如果對方起了殺心，她幾乎是必死無疑的。
燕闌珊也意識到了不對，毫不猶豫祭出手裡的法器，幾乎隻在一個瞬間就到了曲青山的身前。
先前曲青山作為當局者，并沒能看清楚這些海中生物的具體樣子，但燕闌珊離得遠，在這些生物剛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認了出來，她不确定對方是否會對她們這些外來者抱有敵意，但她能确定的是，地方來對了。
“冒昧打擾，請問這裡可是鲛人族的栖息地”
其實問題已經沒什麼好回答的了，答案也并不重要。
這些從海裡冒出來的生物，上半身人身，下半身鲛尾，這樣的特征也隻有鲛人族才會有。
“你們是何人？居然能打破外頭的幻境陣法，如此輕而易舉的進入這裡”
這些鲛人之中，為首的是個已經白發蒼蒼，看起來在族中很有威望的老者。
鲛人上前一步，燕闌珊就警惕的後退一步，同時也不忘了護好身後的曲青山。
“在下和好友是去岚宗的弟子，來此是為了救一位鲛人族好友，這才冒昧打擾了諸位，實在抱歉”
燕闌珊回答的十分謙遜有禮，既然已經确定了對方就是海言的族人，自然也不好把關系鬧的太僵。
“我們沒有惡意的，真的隻是為了救人來才”
曲青山又跟着補充了句。
場面一時間有些詭異的安靜，雙方都沒再開口說話，直到消失了有一會的奔好沖出水面，看到了眼前的這幅場面。
“鲛，鲛人，是海底惡魔！”
奔好到底還是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它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想來找鲛人族，給差點滅絕的奔獸一族報酬，但也不代表它是個傻子，眼前的情況無論怎麼看，它都是不占優勢的一方。
就算加上兩個人類也一樣。
“你是...奔獸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