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中消散的意識在逐漸回籠,陳海礁眼前的景象早已換了一副。
岸邊剛剛竣工的碼頭,沿街擺攤叫賣的商販,這些落在陳海礁眼中無比熟悉的場景此刻卻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裡是,是清河鎮!”
不過短短幾日,再見卻已恍若隔世般久遠。
海月不解她這邊心緒激蕩所為何,于她而言,這不過是最普通的人類世界。
“這裡不能确定會不會有危險,你還是不要亂跑了”
她上前拉住了陳海礁正欲離開的步伐,陳海礁愣了愣,似乎有某件被她遺忘在腦海深處的畫面陡然出現,面色霎時間變得蒼白,驚懼爬滿臉頰。
“我們是,遇到鬼打牆了嗎?”
陳海礁想起很多年前,她的母親同她講過的一個鬼打牆恐傳聞,故事中的主人公因為分不清方向在原地踟蹰無法逃離,母親卻說是因為那主人公見到了心心念念不願忘記的人或物,這才會一直留在原地。
主人公怕這一離開就無法見到,故而選擇了自斷前路。
陳海礁沒有這般膽識與氣魄,面對如此詭秘仍能氣定神閑,隻是一想到如此她便覺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來。
“鬼打牆是何物?莫不是我們已經死了,這才能見到已死去之人”
海月疑惑開口,這番話從她口中說出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她乃是生于大海長于大海的鲛人一族,若是死在人類世界倒也算是說的過去,可這般死在海裡,和死在自個家裡有又何區别。
“不是的,我們應該沒死,不過這裡也很有可能就是死人會來到的世界,我覺得很可能幾十年後我們就會死,然後在這裡新生”
陳海礁并非豁達之人,否則也不會因憂慮而夜夜輾轉,但她卻從不會因死亡而感到恐懼,母親曾同她講過,生與死乃是人世間最重要之事,其中自有法度法規,不可藐視生命亦不可極端懼死。
生與死皆是人生常态,是輪回更疊的必經之路,你我總要曆經這一遭,可若是我一想到時候能見到最為親近之人,死亡又怎能不算得上一種新生。
曾經一知半解的話,如今竟是讓陳海礁恍然大悟。
整個清河鎮上死去的人,隻是在她的世界死去,她們會在另一個世界裡新生,而她們的新生裡,并不需要陳海礁的存在。
順着小道往陳海礁家中居住的木屋而去,一路上所有的人對她二人視若無睹,好似二人并不存在于這世界一般。
“原來,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啊,我死了也可以來這裡嗎,感覺是很幸福的地方”
海月将自己的好奇心保持的很好,陳海礁沒能察覺到她眸中一瞬而過的晦暗神色,她大概比陳海礁對此更感到恐懼。
死亡離她幾乎隻剩下一步之遙。
瞧見那隻年幼時親手養大的白色絨毛犬身影時,陳海礁的神色肉眼可見的開朗不少,她跟着那隻小犬往林子深處裡走,這條林蔭小路從她記事起就已經走了無數遍,路上經過的每一棵樹,每一朵花,她都記得。
陳海礁的神色一瞬不瞬看着兩個正在庭院中玩耍的孩童,她對那兩個孩童的熟悉程度自是不用多講的,懷中抱着白色絨犬的孩童,正是幼時與陳錦鯉生活在一起的自己,而另一個孩童的身份也自然跟着水落石出。
陳海礁的記憶裡關于這段内容非常深刻,隻因為先前還抱在懷中的小狗在下一瞬凄慘死去,這是困擾了她與陳錦鯉多年的心結,直到如今都無法真正解開,既然這裡是屬于亡者的世界,或許她能夠在這裡找到小狗真正的死因。
她看的太過投入,并未發覺有陌生人正站在距離她并不遠的位置,也在同她一般聚精會神的瞧着眼前兩個争論的孩童,直到小狗從幼小的陳海礁懷中跳出,飛奔着跑至衆人視線之外,陳海礁才終于和對面并不相識的姑娘對上了眸子。
“你是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人皆是不可置信看向對方。
“你能看到我?”
華羽毛率先開口反問,她這一路走來可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能看見她的人。
“能啊,你不就站在這裡嗎”
對方的語氣實在理所當然,華羽毛甚至都開始覺得自己問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對,心裡裝着滿滿的疑惑,還不等她開口繼續詢問,對方便接着她的話開口問了起來。